錢琰倒是不着急走,他轉過身,幽幽瞥了那花叢後一眼,一聲喝道:“好大的膽子,是誰在那裡躲着看了半天的白戲,還不給小爺滾出來!”
陸書行和紀彤對視一眼,滾是不可能滾出去的了,但是聽了主人家的牆角,還碰巧知道了這後宅不和的秘密倒是真的不太像是君子所為,二人心中同時有些許心虛,但是面上還是裝得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喲,原來是捕快姑娘。”錢琰眯起眼睛,眸中戲谑之意漸濃,“怎麼做客做到了這牆根上,不嫌狹窄麼?”
紀彤并沒理會他話裡的調侃,如實道:“我二人碰巧路過,并非有意聽到你們說話。”
錢琰哈哈一笑,無所謂道:“我倒是不怕的,反正小爺的名聲一向如此,但是你們若是不小心說了出去,隻怕我爹就要受不了咯。他可最愛講究這相親相愛一家人了,見不得一點磕磕碰碰。”說完便一步三晃地往飯廳溜達而去。
“這人還真是個異類,那日看着錢家其他人倒是相處得都很融洽,偏偏出了這麼個喪門星。”陸書行看着這二世祖的背影譏諷道。
紀彤想了想昨日席間的場景,卻慢慢道:“也不盡然,再看看。”
***
晚間宴席上。
昨日壽宴雖熱鬧排場大,卻是人多嘈雜,此時則更像錢家的家宴,隻是多了陸天他們三人。
錢樞今晚倒是看着面色有些嚴肅,雖然這桌子上的人倒是都齊全了,但是一看到錢琰,他立馬就想到他昨夜在哪裡睡的,又是為何夜不歸宿,心裡便氣不打一出來,但是眼下家裡還有客人在,他也不便發作。
錢琰自然也知道自己老爹心裡的意思,甫一開席,便端起一杯酒敬錢樞:“爹,兒子昨日有事耽擱了,在這裡給你賠罪了。不過,禮物我卻是早就預備下了的。”他對小厮使了個顔色,後者便趕緊去他房中取了東西來。
錢琰接過被布包裹的東西,揭開來,卻是一根卷軸,他一面展開,一面娓娓道來道:“這畫啊,說來也有趣,是源自我的一個夢。”
“那日,我在夢中遇見了一位仙者,說是與我有緣,要引我去看看世間奇景。我便随着他走到一片森林中,就看到這幅景象,醒來回味再三,居然曆曆在目,覺得甚是妙哉,便請了城中最好的畫師将那場面畫了出來,今日正好送給父親作壽禮。”
他如此賣關子,衆人自然被吊足了胃口,想說難道是什麼仙界奇景,又或是祥瑞之兆。
眼見卷軸徐徐展開,其中的景象也一一呈現在衆人眼前。
錢琰說的不錯,這畫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其工筆細膩入微,線條極為流暢,用色多變卻不顯雜亂,方能将他夢中景色記錄得栩栩如生,宛在眼前。
畫中乃是一片郁郁蔥蔥的幽深森林,卻并不是什麼仙氣缭繞的景象,相反,在這看似平靜的背後,卻隐藏着緻命的威脅。
畫面中央,一隻金黃條紋的老虎正悠然自得地踱步于林間小徑,其眼神銳利如炬,透露出一種不可一世的威嚴。
就在老虎前面不遠處的樹後,卻藏着一隻疲憊不堪、滿身傷痕的梅花鹿,它的耳朵微微豎起,仿佛在仔細聽周圍的動靜,眼神中透露出警覺與不安。
畫面的另一側,一隻豺狼正潛伏于茂密的樹叢中,眼中閃爍着狡猾貪婪的光芒,仿佛随時準備對獵物發動緻命一擊。
而在畫面上方,一隻豹子穩穩地趴在粗壯的樹枝上,它的身體緊貼着樹幹,隻露出頭部和一隻前爪。它的眼神銳利如刀,冷靜地觀察着下方的動靜,一旦等到最佳時機,便會躍下給梅花鹿來個措手不及。
就在豹子身下的樹叢裡,一條毒蛇卻正探出頭來,其身體緊緊纏繞在樹枝上,陰冷鮮紅的信子吐露在外,仿佛伴随着嘶嘶聲,讓人不寒而栗。
可是,就在畫面的左下角,卻露出了一隻被拉滿的弓箭和一雙充滿力量的手,這顯然屬于一個潛伏已久的獵人。
“此畫名為——獵瑞圖。”錢琰環顧廳中衆人,饒有興味的慢慢翹起嘴角,一字一頓地介紹,“怎麼樣,是不是很精彩,很寫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