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聞言擡眸,笑得頗有興味,道:“閣下如此慷慨,在下定然不會拒絕。”
“我這裡有一樁消息還不知真假,大概隻有錢樞知道其中因由。”黑袍人道。
面具人奇道:“哦?居然繡衣樓也有不知道的事麼?”
黑袍人卻并不以為忤,慢慢道:“繡衣樓可知天下事,但天下事卻并非都是真的。隻有被确認無誤的,才能将之變成生意。”
“說得有理。這樣在下也能放心剛剛買的消息是真的。”面具人微微一笑,點頭稱是,“請說。”
那黑袍人仍是那副平淡的,不疾不徐的語速:“聽聞當年金兵台接的最後一樁生意,乃是暗殺一個最難殺的人。”
“哦?是何人?”
“青雲名捕,紀—春—年。”
什麼!黑袍人最後三字簡直猶如驚雷,恰恰炸在紀彤耳邊,她心中劇震!一時沒控制上手上的力道,竟然抓得那窗棱微微一動,發出咔啦一聲輕響!
這點動靜本來極其微小,但是在這樣的寂靜的夜晚,便格外明顯!
引得那黑袍人立即朝窗邊走來!
此人居然臉上也帶了一張面具,隻不過是墨玉所制,正好遮住上半張臉,在夜色裡看得猶如鬼魅橫行。他身上卻不是一件普通的黑袍,而是一件百花繡袍。随着身形一動,便見那玄色繡袍上的百花也随着動了起來,在燭火下熠熠生輝,華麗非常,赫然便是傳聞中繡衣樓主的打扮。
誰能想到小小花樓居然藏龍卧虎,鼎鼎大名的繡衣樓主居然親自來了!但這走廊前後并無遮擋,紀彤來不及思慮,隻得做好正面迎敵的準備。
但是那黑袍人走了幾步,恰到窗邊掃了一眼,卻并未探頭來看,便緩緩道:“這寒冬料峭,居然還有小貓咪還如此不安分。”說完,便又走回了桌前坐下,繼續和面具人品茗去了。
紀彤此時心下一松,卻不敢再聽,即刻提氣運勁,從二樓一躍而下,落地疾步離開。
她悄悄回到了原先的廂房,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靜靜坐了許久,腦子裡将今晚聽到的和那日在景宅中知道的都想了一遍,拼湊出了無數個猜測,但是每一個都讓人更為恐慌。及至門口傳來敲門聲,她才猛然清醒過來,定了定神,起身開門。
門外站着的卻是陸書行。
紀彤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對他的神色極為熟悉,眼下卻覺得他跟剛剛分開時的模樣,有了些不同,但是若說起來,卻又隻是好似疲憊了些,眼神有些木然,不禁問道:“你怎麼了?莫不是被那姑娘勾走了魂?”
陸書行眉毛一挑,眼珠一動,立刻來了些精神:“我哪裡有這麼不濟!”說完,便拉着紀彤離開了翠月樓。
等走到了大路上,紀彤便借着人流洶湧,以扇子掩口,道:“可打聽了出了什麼消息?”
陸書行這時候卻露出一點奇怪的神色,似乎不知道如何開口,等到紀彤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臂,這人方吞吞吐吐道:“我剛剛,一不小心,就,就睡着了,醒來估摸是到了時辰,那姑娘已經走了。”
紀彤扶額,一臉不忍看的模樣:“你倒是有意思,來逛青樓,居然自己睡着了,難道你從前那些風流韻事竟是吹出來的?”
這話陸書行自然不能認下,這跟說他不行有什麼區别,立即推卸責任:“還不是因為你早上太早喊我起來,我才精神困倦,再說那房間裡高床軟枕,那姑娘有精通按摩筋絡之術,我這才睡着了,平時才不會呢!”
他忍不住反問道:“那你呢?又打聽到了什麼價值非凡了不得的消息?”
紀彤卻被這話問住了,一時也隻能沉默無言。她這裡的收獲可以說是太有價值了,甚至有些駭人聽聞了,但是此刻看着陸書行一副懵然不知的模樣,她第一次産生了猶豫,沒有立即将今日所聞和盤托出。
可等二人回到了錢府,卻見仆從婢女奔走四顧,忙成一團,一副亂糟糟的模樣。
陸書行趕忙拉了一個丫鬟:“你們這都是着急忙慌地幹嘛呢?”
那丫鬟一臉驚惶,抖抖索索道:“老爺剛剛突然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