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溪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胳膊,頓了頓,這才點了點頭。
李笑阗聽了紀彤的話,心裡舒坦了一點,終于不情不願道:“算你這小子的運氣不賴。”他轉身回了屋子,拿出了一隻金盒子,“我年輕時遊曆四方,去到那南疆便對蠱術十分好奇,也依樣畫葫蘆做了。現在裡頭就有一隻。”
紀彤心下一喜,頓時有種瞌睡了便有人遞過來一隻枕頭的幸運感,“李前輩,你可真乃及時雨!”
李笑阗此刻卻又矜持了起來:“先别拍馬屁,我可不是為了救他,隻是為了我自己罷了。”
“那如今萬蟲蠱有了,卻不知道這解夢語是什麼?”紀彤道。
那黑衣女子望着她,朝前走了一步。
“解夢語是我派祖師自創的曲調。她本是南疆的一位女巫師,精通巫術和音律。此曲具有解開催眠和喚醒心靈的力量。在月圓之夜吟唱,便可以喚醒被夢境或幻境困住的靈魂。”
原來這女子非但不是個啞巴,反而聲音還十分好聽。
李笑阗點點頭,道:“那便隻差這回魂笙了。”
“這上面有記載曲譜,你們中可有人會吹走蘆笙?”那女子看向他們,“這曲調并不難,但是要求吹奏之人,心至誠至真,若有絲毫偏差,不僅引魂不成,還會讓人走火入魔。”
諸人沉默地彼此相看,卻無人敢說自己至誠至真。
李蘭溪卻走到紀彤面前,道:“樂器的吹奏,都有其規律,我應當可以教你,你要不要學?”
紀彤心頭一震,這人怎能将此事說得如此稀松平常,就像要教她做個家常小菜一般,隻要她說一聲願意便可以做成。但是他的神情卻實在淡然無僞,就這樣簡單地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她的手中。
李蘭溪卻仿佛看穿了她眼中的疑問,直接道:“我相信你。”
紀彤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的,從心底某處居然也有熱熱的暖意四處流淌,不知不覺也突然也有了底氣:“那我學。”
等到了解術的那日,一切終于都準備了齊全。
但衆人還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李叔李嬸一早便起來了,又是準備飯菜,又是燒熱水,連李笑阗也将那書冊看了好幾遍,紀彤更是在心中反複回想那曲譜和手勢,仍是覺得手在微微發抖,大約隻有李蘭溪還是老神在在的樣子。
卻沒想到第一步便出了岔子。
李笑阗打開金盒,引那蠱蟲爬到李蘭溪的手上。
那是一隻通體烏黑,甚至有些發藍的昆蟲,但是卻長着蠍子的鉗子,蜈蚣的百足,還有些類似蜘蛛和螳螂般地肢節被毫無規律地嫁接在一起,看着十分吓人。
但是這蠱蟲一出盒子便氣勢洶洶,爬得極快,李蘭溪的眉頭動了動,顯然有些嫌棄,卻不得不忍受。可奇怪的景象發生了,這蠱蟲在爬上李蘭溪的胳膊後,卻越爬越慢,最後居然完全不動彈了,像是完全失去了行動力。
紀彤看了看,問道:“前輩,你是不是忘記喂它吃東西了?”
李笑阗來回看了看,連連搖頭,不解道:“不應該啊,這萬蟲蠱是蠶食萬蟲而成的蠱中之王,可百日不飲不食,怎會如此無用?”
黑衣女子看到這場景,眼睛卻微微睜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道:“以血為引,以魂為祭……他身上一早就被人下了血魂蠱。”
紀彤問:“血魂蠱?那是什麼?”怎麼聽起來比那萬蟲蠱還要吓人。
黑衣女子慢慢道:“那是一種最為惡毒的,卻也能救人性命的蠱。”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一體兩面的蠱麼?
“這血魂蠱的好處,是百毒不侵,就算是最歹毒的毒藥到了下蠱人的身上,效用也會大大衰減,絕不會緻死。”
“那壞處呢?”
黑衣女子擡眸望向李蘭溪,如古井無波無波的眼睛裡居然有一絲憐憫:“你可知這蠱為何叫做血魂蠱,那便是要換血替魂,将人煉制成傀儡。因此這被下蠱之人,自然要無情無愛,若是情感劇烈,便會越痛苦。越是碰見心愛之人,便會越想要殺死對方,甚至飲血啖肉,方能平息。”
“因此這也是最為惡毒的咒詛之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