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蓮沒有想到自己隻是因為在買菜的時候,善心一動,如今居然就撿回家來一個夫婿。
錢四雖然沒有背景,而且此前隻是靠在山中挖竹筍、賣蔬菜為生,但是她卻覺得這人跟她從前認識的男子都不太一樣,十分穩重,而且話不多,給人很可靠的感覺。
其實從前她跟小五也很談得來,他走了之後,她還很是傷心了一陣子。現在回想起來大概是因為年紀相仿,她爹平時管的嚴,她從小缺少同齡的玩伴的緣故,所以之後小五到了店裡,性格又很有趣,二人便很談得來。可是,如今她和錢四雖然也沒有說很多話,但是一起待着就很舒心。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那天在飯桌上,他提親的時候,她沒有拒絕,而且在她爹沉默的時候,自己站出來說“我願意的”的原因。
但是她卻覺得她爹似乎不太贊成這婚事,但是他也沒有反對,隻是沉默地看了她和錢四一會,最終卻還是說:“既然你們都同意,那三天後,就成婚吧。”
彭玉蓮雖然覺得三天時間有些倉促,但是想到那朱少爺的人說不定還在虎視眈眈,也就顧不得了。
她爹這時候卻又和顔悅色起來,反倒是安慰她說:“你出嫁這天,爹已經想了很久了,嫁妝準備了很多年了,東西都是現成的。”
于是彭玉蓮就這樣被推着坐上了新嫁娘的位置。
到了婚禮前一日的時候,她爹還真的如變戲法一般,将鳳冠霞披、胭脂水粉、金銀首飾都準備齊全了。接着他囑咐錢四,婚禮之前新郎和新娘相見不吉利,讓他去城中的一間客棧暫住,而後大周和他再一起來彭家迎親。
因此,這一晚上,彭家隻剩下了她和爹二人。彭玉蓮覺得今天家中格外安靜,甚至讓她覺得有些不适應,平時聽慣了大周笑呵呵的聲音,一下子沒有了,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飯後,彭玉蓮按照習俗焚香沐浴。她剛擦幹頭發,便聽到了她爹敲門的聲音。
此時,外頭打更人的梆子剛響了一聲,說明子時已到了。
“小蓮,爹來給你梳頭。”
彭玉蓮心裡微微詫異,這事她本來托了鄰居周大媽來幫忙,怎麼突然換了爹來。但是她還是披上了衣服,打開房門,見到她爹手裡捧着一個箱子。
“周大媽家裡有點事要晚點來,爹怕誤了吉時,便想着還是先給你梳頭吧。一會等周大媽來給你盤發髻和上妝。“
彭玉蓮坐在鏡子前頭,見到她爹從箱子裡選了一個木梳,這梳子上還纏着紅繩,像是女人家的東西:“爹,這是你去哪裡弄來的啊?”
彭立新笑着道:“這上頭啊,本該是娘親做的,爹雖然是第一回做,但是也不能馬虎啊,便去找人借了這梳子來。那姑娘成親的時候,也是很好看的,正好你可以沾沾她的福氣。”
彭玉蓮心中感動,眼眶不由微微發酸:“爹爹想的真是周到。”
“今天可是好日子,可不能掉眼淚啊,那就不吉利了。”彭立新的手指輕撫過少女的眼眶,感歎道,“小蓮,如今真是長成了,和小時候大不一樣了。不過這雙眼睛還是沒有變,很好,很好。”
“女兒叩謝爹多年的養育之恩。”彭玉蓮看着鏡子裡彭立新的眼睛,心中感動不已,“如果沒有爹,女兒如今還不知能不能活在這世上。”
“咱們倆之間是不必說這種話。”彭立新擺擺手,開始專心梳頭。
梳齒安靜地在彭玉蓮的發絲中穿行,彭立新的手會不時碰到她的脖頸,那有些粗粝的男人的皮膚,劃過的時候,還是會讓她覺得有些微微的不自在,畢竟自從她成年後,他們就沒有這麼親密過了。但是這是爹的手啊,彭玉蓮又覺得自己大概是有些過度敏感了,彭立新倒是一直垂着頭,沒有發現她短暫的異樣。
這第一梳,乃是從女子前額梳至發尾。
彭立新口中念着吉祥的祝詞:“一梳梳到尾,從此不分離。”
這第二梳,則是用梳子輕輕梳理發絲,去除纏結的部分,讓頭發更加順滑。
彭立新又道:“二梳從此清潔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