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張臉?”
“不,因為你的眼睛,那天你看着我的眼睛,讓我覺得無法拒絕。”
為什麼那天他的眼睛讓他無法拒絕連周硯自己都不清楚,他隻知道,那天是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動了恻隐之心。
一個有些意外的回答,齊霁沉思幾秒,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答案,很快,他又想到什麼:“那後來的興趣班呢?”
“興趣班?”
“哦,就您後來讓我學的畫畫、鋼琴、騎馬高爾夫遊泳諸如此類。
“……”倒是個挺貼切的形容。
“剛開始,是因為不知道該讓你做些什麼。”因為一時心軟收留了一隻流浪貓,卻不知該讓這隻殷勤的小貓做些什麼,所以随意找了些事情讓他來做。
至于後來……
周硯靠進椅背裡,晦暗不明的光線在他臉上晃了晃,最後折射入他漆黑的眼睛,将那雙眼睛也染上一層晦暗不明:“後來,一是想帶你體驗不同的生活,二是……想借機離你更近。”
是本能的,想要貼近這個人。
想要更這個人有更多的身體接觸。
這個答案遠不止意外,簡直讓人震驚,此前齊霁一直以為周硯讓他做那些是因為白月光本人多才多藝,現在才發現事實的真相跟他差了十萬八千裡遠。
周硯的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對上那雙隐約含了一絲侵略性的雙眼,又想起學習各項技能時不可避免的親密接觸,齊霁壓在心底一晚上的酸澀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絲絲縷縷的赧然窘迫。
片刻,他别開視線,飛快轉移了話題:“那您到底是什麼開始對我……”
“大概……”周硯頓了一下,才不太确切道:“是從你為我做第一頓飯開始,或許,更早。”
“……”
這是什麼,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
他竟然是靠廚藝取勝?
至于更早……周硯居然那麼早就對他動了心思,而他毫無察覺!
“您掩藏的真好。”
“……不是我掩藏的好,是你太過遲鈍。”
齊霁試圖反駁,卻發現根本不知道怎麼反駁,他在這方面确實一竅不通,直至現在,還沒完全弄清楚自己對周硯的感情。
他啟唇,又語塞的閉上了嘴。
到底還是周硯把話接了下去:“這些事情本來早就該跟你說,瞞你這麼久,是我的問題。”
“讓你今晚不開心,抱歉。”
是很鄭重的語氣。
細想起來,從很久以前,周硯就将他放在跟他同等的位置上,從來沒有因為他的家境遭遇這些輕視過他。
是他自己今晚失了方寸,也失了态。
不過,他還是想最後再确認一次:“所以,您對俞奚……”
“最開始是依賴,後來是遺憾,現在是釋懷。”周硯毫不遮掩,開誠布公:“他已經是過去式了。”
“那您放下,是因為他已經有了女朋友,還是……”
“因為你,和其他的一切都沒有關系。我的心沒你想的那麼大,裝了一個人就再裝不了别人。”
從前他對俞奚是遺憾,是執念,是不甘心。
直至重逢,本以為再見到他,他會驚喜愉悅,會惘然失措,可看着那張臉,隻餘下短暫波瀾過後的平靜,和陌生的物是人非感。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再是十七八歲時的周硯,也不再需要十七八歲時的俞奚。
他有了另外一道光,真正的光。
“我現在和他是朋友關系。”周硯想了下,又補充一下:“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也可以和他做陌生人。”
“……”他倒也沒有那麼介意。
“不用,普通朋友挺好的。”
不過,說起來,除了周硯有事瞞着他,他也有事沒跟周硯說,齊霁捏着手指:“其實,我早就知道俞奚的存在。”
“因為第一次見面我跟你打聽他?”
“不是,是我有次去書房找書,不小心看到了書裡掉出來的那張照片。”齊霁回想着那張照片:“照片裡,您跟他看起來很親密……”
“因此,你很早就有猜到我跟他的關系?”周硯目光銳利的直視他,像是想确認什麼:“那個時候為什麼不問?今晚又為什麼不開心?”
那個時候不問是因為完全不在意。
今晚如此反常是因為……
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呼之欲出,齊霁手上的動作頓住,瞳仁輕顫,半天沒說出話來。
周硯替他說出了那句話:“是因為,你吃醋了?”
吃醋?
原來這個就叫吃醋。
他好像找到答案了。
所以他也确實對周硯……
周硯打量着他的神情,終于确認,周身的急躁徹底散去,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也放松下來,他微微偏頭:“現在,還要離開我嗎?”
想起一刻前自己放的那些“狠”話,齊霁險些把周硯車底摳穿。
他撓了撓有些發紅的臉頰,含混道:“咳,離開,就算了,至于答複,您再給我點時間。”
雖然是确認了,但他現在還有點轉換不過來。
“沒事,你可以慢慢想。”
“我隻是希望……”周硯沉黑的眼睛看過來,像是要透過眼睛望入他心底:“如果有一天你答應我,隻因為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