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餓了吧,我做了粥,父親先墊墊,等會我在給父親做好吃的。”
髒污的地毯被時願卷起來丢到房間外面,打開窗戶通了風,這才把時停抱起來,朝餐廳走去。
時停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擡頭直愣愣地盯着他,在他懷抱裡一動不動。
他把時停輕輕放在墊了軟墊的椅子上,從鍋裡盛了一碗香氣撲鼻的肉粥出來,時停看着那碗粥,咽了下唾沫。
時願一直關注着他的表情,見他這樣表現,神情越發柔和,他把肉粥推到時停身前,笑道:“父親有好多年沒吃過我做的粥了……”
“卓年呢?”
他臉上的笑意如蛛裂般破碎,時停看都沒看桌上的粥第二眼,盯着時願,害怕卻堅定地問了第二遍:“卓年呢?”
“謝卓年啊……”
時願臉上陰沉下來,他擡起那碗粥,舀了滿滿當當一大勺遞到時停的嘴邊:“把這勺粥喝下去,我就告訴父親。”
瘦得脫相的青年有些驚恐的看着眼前的粥勺,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視死如歸地就着他的手喝光了勺子裡的肉粥。
粥剛從鍋裡盛出來,還有些燙,他皺着眉頭把滾燙的肉粥包在嘴裡,卻顧及着謝卓年的消息不敢輕易吐出來。
瓷碗和石桌碰撞的清脆聲傳入耳中,一隻手從側邊伸過來,捏着他的下巴逼着他把嘴裡的熱粥吐了出來,他一轉臉,正對上了時願憤怒的目光。
“燙到了為什麼不吐出來?”
時停被捏着下巴,不得不和那雙快要燃起來的眼睛對視,他打了個哆嗦,才小聲說:“我怕弄髒你的地毯……”
“怕弄髒?”
氣到極點的時願忍不住冷笑:“剛醒過來的時候不怕弄髒,現在提到謝卓年了,你就怕弄髒了?”
時停睜着一雙帶着水光紅透了的眼睛看他,肉粥的香氣卻一股股鑽進他的鼻腔,勾引着他空胃裡的饞蟲。
眼前人臉上一點肉都沒有,時願看着他紅得像兔子的眼睛,最後還是忍不下心再為難他,認命地放開他,端起瓷碗再次舀起一勺粥,仔細吹了吹。
時停揉了揉被人捏痛的臉,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勺遞到自己眼前的粥。
“先吃飽再說。”
他垂下眼睑壓住心底的暴躁,在看到他枯瘦的手腕時又忍不住心疼地說:“你太瘦了,父親。”
時停沒接腔,謹慎地吃掉了那勺粥。
不得不說,這白眼狼做飯真挺好吃的,他記得之前做快穿任務有個世界的女主角,就是被男主的一碗白粥騙了,從此千金大小姐戀愛腦發作,非要跟窮小子好。
由此可見,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得先抓住那個人的胃。
被美食誘惑的時停決定不再提謝卓年給他添堵,一碗粥見底的時候,時願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把碗筷收拾好,又切了一盤橙子哈密瓜出來。
又想挑事添堵的時停:……良心隐隐作痛。
哈密瓜應該提前冷藏過,吃起來冰冰涼涼頗為解暑,時停小口小口吃着,難得有些坐立不安。
“父親,為什麼你會相信謝卓年說的話?”
他正思考着,時願居然主動提起了謝卓年的事情,時停愣了下,眼角眉梢都柔和下來:“因為他喜歡我啊。”
“喜歡?”
時願冷笑一聲,拉過他的手把袖子掀開,“他喜歡你會讓你瘦成這樣?他喜歡你,會将近一個月都不回家嗎?”
“他……他隻是太忙了,而且我病還沒好,瘦一點是很正常的。”
他慌忙把袖子拉下來,小幅度地掙紮着,時願放開他,看着他的目光悲傷起來。
“父親,你真的不記得……我們之前的事情了嗎?”
之前的事情?
時停被他這句話問懵了,他正準備再翻一遍原主記憶,就看見時願低下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對戒指。
這對戒指被裝在精緻小巧的戒盒内,是低奢的鉑金材質,戒身鑲嵌了一些碎鑽,看起來比之前謝卓年随意丢給他那個指環要貴重多了。
他看着那對戒指,被吓到一般睜大了眼睛,舉起自己的手說:“我……我已經有戒指……”
說到最後他失了聲,不可置信地把手拿到自己面前,另一隻手顫抖着在無名指上摸索:“……我的戒指呢?”
時願的唇角淺淺拉起一個弧度,很快被他壓下,他皺眉看着時停,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把戒指盒裡的戒指為他戴上。
“什麼戒指?父親,你知道我要送你戒指嗎?”
時願蹲在他面前,語氣中滿是驚喜,他拉過時停的手,在無名指上戒指的位置輕輕親了一下,時停看着他的頭頂,嘴角抽了抽。
他醒來時就發現了手上的戒指不見了,想也知道是誰幹的,他按下不提隻不過是想看看這家夥想幹嘛,結果……
他也演上了。
打不過就加入?
時停抽回手,把那枚戒指摘下來扔出去,他眼圈發紅,不斷地搖頭:“這不是我的戒指。”
戒指被他砸到牆上又彈落回地毯,時願的視線跟着戒指的軌迹移動,最後停留在地上很久
“父親,是不是隻要和我有關的東西,你都不喜歡。”
他收回視線,擡頭對上時停茫然的眼神,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時停躊躇着開口:“你怎麼了?”
時願趴在他腿上,把頭埋進他的雙膝間,心髒被人用力攥住一般疼痛,痛得讓他呼吸困難。
随後他垂落在地的手被人拉起,有人溫柔掰開他緊握的拳頭,在裡面放了一顆糖。
“這是我偷偷藏起來的糖,給你吧。”
時停猶豫着把糖塞給他,被時願一把抓住手腕,力道很重,像溺水之人抓到了唯一能救命的浮木。
這句話和這顆糖,把時願帶回了十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