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然轉頭,眼裡是不加掩飾的錯愕,就連時停也沒想到這家夥會突然為自己說話,隻驚訝了一瞬就壓下眼睫,盯着面前的白米飯憋笑。
他說了話又覺得後悔,黑着一張臉端飯:“趕緊吃飯。”
又吃了一頓氣氛沉默的飯,他身上難受吃得不多,提早放下筷子也沒走,而是坐在原處,等着他們吃完。
沈澤然拿不準他又在打什麼主意,幾次三番看他,都被他無視,直到謝卓年吃完放下筷子,時停才有了動作。
“我們什麼時候去找阿願?”
他眼底帶着欣喜的光,有些刺眼,謝卓年偏過頭不看他:“沒說要帶你去見他,隻是帶你去醫院。”
時停興緻不減,繞過桌子走到他身邊,仰頭笑道:“那我們走吧?”
這是自時停回來後第一次主動靠近他,其他時候都躲得遠遠的,連吃飯都不太樂意在一張桌子上,謝卓年本該高興,可一想到他現在的主動都隻是為了見時願,又覺得憋悶。
沈澤然沒打算摻和這件事,放下筷子晃悠悠走了,天色暗了,時停和謝卓年出門,才到大門就見院外陰影處有一點火光,忽明忽滅的,像螢火蟲。
雖是夏夜,可那院子外頭又沒植花種草,怎麼會有螢火蟲?
正疑惑着呢,謝卓年卻忽然伸手抓住他,時停甩了甩,聽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謝卓年,你還要把我父親關多久?”
原來不是螢火蟲,是時願在抽煙。
時停沒見過時願抽煙,難得有些好奇地看過去,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兩步,被謝卓年往後扯了扯。
時停撇撇嘴,腳上倒是沒動作,張開嘴喊到:“阿願!”
暗夜裡的光點被突然按滅,模糊的人影拍了拍身上的西裝,等收拾妥當之後才走過來,被镂空鐵門攔住。
他拉着鐵門欄杆,看着站在謝卓年身邊的時停,語氣溫柔了些:“父……你最近怎麼樣。”
時願還是不習慣用除了父親之外的其他稱呼叫時停,感覺叫什麼都是亵渎了他,隻有父親,這個他從小就叫着的稱呼。
讓外人聽了就知道他們親密,知道他們活該永遠在一起。
院内微光灑在時願臉上,光影交錯間,使得他的臉更為深刻好看,他隔着鐵門看時停,眼中占有欲一覽無遺。
握着他手的謝卓年忍不住握緊了些,時停才不管謝卓年什麼心思,用力掙開他的手往鐵門那邊走去。
謝卓年手中一空,他垂下眼,握緊拳頭,像是想要留住另一個人的溫度。
他擡眼,看見時停拉着時願的手,臉上帶笑說着什麼,然後青年轉過頭,小心翼翼問:“可以打開門嗎?謝卓年。”
時願也看向他,眼神很冷。
謝卓年還是沒說話,走過去打開門,拉着時停往後退一步,時願跟着他進來,站在原地沒靠近。
時停看時願杵在原地那陣勢,就知道他心裡打的什麼算盤,他于是非常配合地往那邊走,拽得謝卓年的手臂都擡了起來。
“你放開我啊。”時停莫名其妙往後看,“阿願來了,他會送我去醫院的。”
時願這才走過來,按住謝卓年的手往下一扒拉,皮笑肉不笑:“我會照顧好他,這大半夜的,就不勞煩謝總了。”
***
謝卓年最後還是沒有拉下臉跟着他倆走,時停坐在副駕駛,聽時願問:“謝卓年為什麼要送你去醫院?”
“我喝藥了啊。”時停睜着眼睛說瞎話,聲音裡帶着詭異的天真:“他天天讓我喝藥,今天下午我身上疼,吃不下飯,他才決定把我帶去醫院的。”
時願本來平穩的車速突然變快,卻正好碰上紅燈,他踩下刹車,還是忍不住在方向盤上打了一拳,随後他拉過時停有些冰涼的手,擔憂問道:“現在怎麼樣了。”
“還好啦。”時停看着前車尾燈,拉過他的手展開又合上地把玩,“能見到阿願就一點也不痛了。”
時願心裡的擔憂又加了一絲酸澀的心疼,他轉頭看了半天,歎了口氣:“别人讓你喝你就喝……笨死了。”
他注視着紅燈數字跳躍,沒什麼表情,時停餘光看他,勾起了他看不見的那側嘴角。
“其實謝卓年也沒有很壞。”
時停想了想,還是為啥也沒幹的謝卓年開脫了一下:“比如今天,他本來就是準備帶我去見你的。”
時願有些驚訝:“他怎麼會帶你來找我?”
他晚上來謝家門口,也沒抱着能見到時停的心思,他隻是煩悶,盡管見不到面,能靠近點也是好的。
能把時停帶走是意外之喜。
“我也不知道。”時停打了個哈欠,聲音低下去,“所以才說他也不是壞得徹底,至少他沒攔着我跟你走……”
他閉上眼睛,偷偷讓系統入侵信息網,給沈澤然發了一條消息。
【7月3日,S城第一醫院,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