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玄烨的聲音,江祈安應了聲,讓流月在房裡老實待着,跟着玄烨離開了。
那白胡子老頭兒就是如今這玄天宗的一宗之主,找他來也沒什麼大事,也就是把他坑蒙拐騙江祈安當弟子的原因說了而已。
這個世界有六境,仙魔人妖神鬼,人間境分三大宗和三十六小門,而一個月後,就是這三大宗三十六小門的秘境大比。
而這玄天宗,雖然名字裡帶了個宗字,可它不僅不在三大宗裡,甚至還在三十六小門中排最末。
名次在最末,每年一次的宗門招生都沒幾個人來,這好不容易發現了個好苗子,肯定是得想方設法留下的。
被人騙了一道,江祈安倒也沒啥脾氣,反正他也沒打算長長久久地待在這宗門裡,如今待在這,不過是腦子空空無處可去罷了。
在回弟子居的路上,江祈安還是忍不住了,他用手肘拐了拐玄烨的胳膊,小聲道:“師兄知道,今天師尊所說的那個什麼流月仙君是什麼人嗎?”
“自然是知道,你連流月仙君都不識得?”玄烨似乎有些驚奇,他看了江祈安半晌,才恍然大悟道:“也對,你本是不樂意求仙問道的,不知道也正常。”
見玄烨一副将要為他解惑的樣子,江祈安連忙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想要聽聽别人嘴裡的流月仙君是個什麼樣的人。
“流月仙君此人啊,前半生為衆仙之首,後半生為喊打的狗。”
——這是江祈安從沒想過的評價。
若身旁那人真是流月仙君,那關于他的評價,多半是風姿綽約,芝蘭玉樹,可他從沒想過,會是人人喊打的狗。
“流月仙君前半生的成就至今無人能夠複刻,他修煉天賦極佳,年紀輕輕便問鼎劍道第一人,可他的本命武器不是劍,而是弓。”
“沒人見他動用過自己的本命神弓鳴鶴,他總是一人一劍,斬殺妖魔從不失誤。”
玄烨說着,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他也曾收了一個徒弟,有名師如此,他的徒弟自然也是絕代天驕,兩人都是劍道天才,自創雙人劍法星月十三式,無人能掩他二人風采。”
“可後來,流月仙君入魔,親手殺了自己的徒弟,甚至第一次讓世人見識到他的本命神弓之力——他以箭設陣,屠了隼族,仙門正道的前輩們圍剿他三天三夜,最終也隻是将他封印。”
江祈安被這個故事的轉折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愣了半天才說:“既說他入魔,可為何最後還是叫他仙君?”
玄烨搖頭道:“這就是最怪的一點,修為高深者入魔必定魔氣沖天,可流月仙君沒有,所以那些對付魔族的法子對他通通不管用,可若是說他沒有入魔,他又為何殺了自己一手栽培的徒弟,屠戮隼族?”
他們在花園裡坐下談話,江祈安看見不遠處的花叢邊,站了一個一身純白的人影,别人看不見他,唯有江祈安可以。
那個自稱他戀人的,流月。
對方靜靜地站着,盲眼看着他們的方向,他折下一朵花,輕輕笑了笑。
“師弟?師弟?你看什麼呢?”
玄烨見他久久不說話,隻盯着不遠處一朵花看,了然到:“這花好看吧,這可是人間界制香的頂級材料仙流花。”
江祈安勉強勾了勾唇角,看着那個比花還美的身影,他突然想到剛才在房裡的那個吻。
流月的唇瓣很涼。
他想,他可能突然有些害怕流月了。
若他真是那個強大到無可匹敵的,隻用一箭陣便可滅人一族的流月仙君的話。
“玄烨師兄,那流月仙君,他……眼盲嗎?”
江祈安突然問到,倒是讓玄烨愣了一瞬,随後他笑着拍拍江祈安的肩道:“你見過哪個搭弓射箭之人,是個眼盲的瞎子?更何況是流月仙君這般于箭術上造詣極高的人。”
江祈安徒然松了口氣,說不清是慶幸還是别的什麼,他和玄烨道了别,走向仍站在花園裡的那抹白色。
流月見他走過來,把他抱進懷裡,膩聲說:“我好想你。”
任他抱着,江祈安一言不發地等着他松開自己,被松開後,他撫上了流月的眼,仔仔細細看着。
流月也沒動,垂下眸子,纖長的睫羽擦過江祈安的指尖。
沒有後天的傷痕,眼睛漂亮的不行。
溫熱的手指從眼睛上掠過鼻梁,滑落到流月的唇瓣之上,輕輕按了按。
确實很涼。
指尖有點濕潤,江祈安像是被燙到一般縮回了手,不可置信地看向一臉若無其事的流月。
“你……”
你了半天,江祈安愣是沒說出下一個字來。
問他什麼?問他舔自己手指幹嘛?
江祈安自認為自個兒臉皮還沒厚到這程度,隻得作罷。
“流月,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想通之後,江祈安也沒再糾結這些,而是看着他問到,流月歪頭想了想,搖頭。
“我隻有記不住的事情,我不會騙你的,祈安。”
江祈安微微一笑。
“那我問你,你的眼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好像格外在意我的眼睛。”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的眼睛,一直就是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