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隽悶悶不樂地回府,卻見劉挹在正堂等他,“髦頭,不如一同拜見祖父祖母?”
見劉隽神色晦暗,略一思索,試探道:“可是為了晉陽令之事?”
想不到他竟機敏如此,頗有其父之風了,劉隽歎道:“正是,從前阿父隻是喜歡與他遊樂宴飲,為何如今竟将政事都交付給他?”
劉挹依附于劉琨,哪裡敢在背後非議?一時間不知如何答話,尴尬道:“興許晉陽令有什麼過人之處罷。”
幸好此時郭氏的聲音傳來,“髦頭,烏頭,怎麼還不進來?”
二人不再多言,一同入内。
郭氏面色如水、端坐在上,崔氏在旁侍奉,小心翼翼。
請安後,郭氏才道:“方才你們所言,我已聽見了。髦頭,你該好好勸勸你阿父。”
劉隽垂首,“今日孫兒面見阿父之時,那徐潤觍顔在側,孫兒幾乎出言将他趕走,本想直言進谏,可阿父頗為不悅,孫兒便未再多言。橫豎來日方長……”
郭氏打斷他,“要麼是你對你阿父知之甚少,要麼就是為尊者諱,說不出口。如今你阿父為了這徐潤,真是昏了頭了。不少将軍都勸谏你阿父,他哪裡往心裡去?長此以往,哪裡能長久?先前你在幕府時,陪侍在你阿父左右,也還好些。這大半年你不在,除去徐潤,你阿父是誰的話都聽不進了。”
劉隽略有不安,“竟到了如此地步麼?”
就在此時,尹小成跌跌撞撞地沖進來,“世子,那徐潤在帳中不知道說了什麼,主公要殺令狐将軍!”
“什麼!”
不獨劉隽,郭氏與劉挹均是一驚,随即郭氏道:“髦頭速去!興許還來得及!”
劉隽心急火燎地縱馬趕去,還未到行營,就見不少将軍在帳外候着,各個神色悲憤。
奮威護軍令狐盛性情亢直,在軍中頗有名望,先前多次進谏要驅逐徐潤,劉琨都未采納,如今想不到要喪命于小人之手。
劉隽再不能等,匆忙拔劍沖了過去。
果然令狐盛被人按在地上,眼看斧頭就要向他砍下去,不遠處他的子侄部将目眦欲裂,隻被人攔住。
而徐潤站在數步之外,一副小人得志之态。
劉隽怒喝,“住手!”
徐潤見他來了,立馬催促道:“還愣着做什麼?快動手!”
刀斧手顯然也被他買通了,微一愣神,竟然就真的一斧頭下去,周遭一片驚呼之聲。
這一猶豫,劉隽已經快步趕到,用手中劍将那斧頭架住,一瞬間連虎口都震得生疼。
令狐盛含淚道:“世子,末将冤啊!”
徐潤見狀,竟然居高臨下地怒道,“令狐盛叛逆,明公親命殺之,世子這是要抗命不遵?”
劉隽冷眼看他,怒極反笑,“說他叛逆,可有憑據?”
徐潤輕蔑一笑,撫上挂在腰間的胡笳,“潤既如此說,自是證據确鑿。世子若有疑慮,自去問過明公。”
他轉身欲走,卻聽劉隽幽幽道:“晉陽令徐潤叛逆,也不需憑據了。”
徐潤汗毛倒豎,拔腿要跑,卻見寒光淩冽,随即胸口一痛——一柄華光四射的寶劍穿胸而過。
他想轉頭質問謾罵,想向劉琨呼救,可卻再無氣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