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合帝乃是當今天子的祖父,而據太皇太後所說,先帝也曾被投過此毒,因為發現得早,所以未能讓人得逞而已。
若賀瑜真中了這毒,重則緻命,輕則至殘,再無子嗣。
下毒之人不可謂不陰毒。
而能将毒下到天子身邊的,此人必然勢力極大,連宮中也能滲透,眼見天子就要掌權削藩,身邊可信之人太少,于是想到了外放六年的裴決,裴家極得先帝器重,裴決更是才華斐然,如今将他召回封相,也當是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恩。
自然,也是希望趁着萬壽節各路藩王來京都賀壽之時,查清下毒之事。
蘇浩收了信,又說道:“小候爺,那明日錦瑟樓的樂會還去不去?”
聽到錦瑟樓,蘇岑擡起頭來:“當然要去,這是大事,杜若已經半年未出來了,難得她願意出來,錯過了就最少還要再等半年的,讓你準備的禮準備好了沒有?”
杜若乃是錦瑟樓,也可以說是整個京都最有名的樂師,那一手琵琶彈得出神入化,五年前,一曲琵琶行聞名京都,成為各大公子追捧的對象,隻可惜她出場的機會少,時間又不固定,隻要她出來,一席位可都是千金難換的。
此等盛事,怎麼可能少得了宣陽候府的小候爺呢?
“齊王和吳王今晚就到了京都了,他們那邊……”
蘇岑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兩傻缺不用管。”
好歹也是一方之王,在他嘴裡竟成了傻缺,蘇浩覺得這樣說不妥,但又覺得好笑。
第二天,蘇岑帶着蘇浩,騎着馬便往錦瑟樓而去,他是錦瑟樓的常客,更是曾經為杜若一擲千金過,因此可得最好的席位,正想提前去看看。
可還沒到東二街,一輛垂着華彩的馬車便滴溜溜地走到了他身邊。
春四月,正是好風光,京都的權貴人家早就将笨重的馬車改為了更容易看風景的垂帷馬車,拆掉了厚重的木闆門壁,隻以立柱支撐,隻做窗欄,華麗的頂棚遮陽,而立柱四周則以飄逸的垂紗懸挂,可放下,可拉起,涼爽又方便。
立柱上描金點彩,垂帷上垂金墜玉,車一起,遠遠地就能聽到金玉碰撞之聲,一聽到這個聲音,街上的人就都會閃得遠遠的,極能滿足人的虛榮心。
但對普通人來講,隻是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碰掉了什麼,賠不起。
蘇岑自然也有,還是宮裡的制式,太皇太後賞的,顯擺過好幾次,但是這車有個弊端,就是不能跑太快,隻能悠悠地晃,他嫌棄太慢,就不坐了。
“蘇小候爺。”
垂帷被拉開,一張笑盈盈的臉便露了出來,是吳王賀環,也是一個大周幾乎無人不知的角色——以酒色聞名。
賀家的人向來都長得好,天子賀瑜也是個一等一的美男子,隻是賀環因常年浸染酒色,身子早虧了,白淨的臉有些許浮腫,讓原本英俊的五官都顯得萎靡,頭上着金玉發冠,腳邊伏着一個身着薄紗春衫的女子,正低着頭,柔順地替他攏着垂紗。
蘇岑瞥了一眼,馬速未減,淡淡地道:“原來是吳王。”
吳王賀環,特别酷愛美女,走到哪裡,女人都不離身。
他此時在車上,未穿鞋,隻着襪,腳還踩在那待女跪坐着的腿上。
吳王倚着窗欄朝他靠過來:“小候爺這是要去哪裡?也是去錦瑟樓嗎?”
蘇岑并不想過多理會他。
吳王卻不識趣,又繼續搭話:“本王也正要去,杜若一曲琵琶行,聞名大周,可惜這女子太拿僑,一個樂伎還這麼大的架子,一席位竟到了百金,聽說小候爺也買了席位了。”
蘇岑本來就不喜歡他,怼道:“杜若的席位向來不強求,既然王爺覺得不值,不如退了金子,調轉車頭,出了京都去城郊,那裡有個牧童放牛時也愛彈琴,他的琴音之高,連牛都說好,想必對王爺的胃口。”
吳王自然是聽懂了他的諷刺,這是在說他聽杜若,連對牛彈琴都不如。
他臉色立刻變了,真論起來,他祖上也是皇親受的蔭封,雖如今已出三服,但好歹也能和蘇岑攀上點表親關系,可蘇岑向來瞧不上他們,每年萬壽節來時,總會在蘇岑這裡吃點虧,他不服氣,總想找補找補,結果都是一樣。
吳王咬咬牙,心裡不憤,又不能對着蘇岑發洩,擡腳便一腳踹在了那侍女的胸口:“拉個簾也拉不好,是想死嗎?”
那女子本就柔弱,被他一踹,直接便“咚”地撞到了立柱上,也顧不得疼,連忙便跪趴着請罪。
蘇岑最讨厭這幅做派,厭惡道:“萬壽節将至,王爺還是别鬧的好,要出了人命,可是大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