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決旁邊本來是齊王,但譽王和他調了位置,坐到了裴決旁邊。
“裴相,久仰大名。” 譽王側身供手,和裴決搭着話:“聽說陛下親賜的相府還在修葺,裴相暫住在宣陽候府,可還住得習慣?”
裴決瞬間想到了那滿院子的花和從他窗子裡飛出去的那隻豔麗的蝶,但面上神色卻不變,神色依舊冷淡:“多謝譽王殿下關心,一切尚好。”
他向來待人冷臉,今日已算和善了,那邊的蘇岑和孫千停了話頭,朝這邊看過來,惠王直接将齊王趕到前頭去了,也坐了過來:“裴相在浙安十一年之久,如今也是剛回京都,想必對京都不甚熟悉,正好最近本王常在京都,四月正是春意最濃的時候,得了空閑不妨一起賞春遊玩。”
蘇岑拉開孫千搭在他肩上的手,走過去直接坐到了裴決的案上:“惠王殿下也不常在京都,論起對京都的熟悉,怕是陛下都沒本候熟悉呢,惠王殿下怎麼不找本候。”
這話有些冒犯,但也沒說錯,天子高居廟堂,整日有處理不完的政務,蘇小候爺卻是無所事事,從上九流到下九流,怕是沒人能玩得過蘇小候爺。
被他這一橫.插一杠子,惠王想好的話都沒法接了,但人卻也不生氣,立刻順着話題便往下接:“能請得動蘇小候爺自然是最好,本王求之不得,不如就後天,本王知道小候爺好酒,此次還特地給小候爺帶來了一壇千裡紅,美酒配英雄,本想找個機會送到府上,趁此機會贈與候爺了,如何?”
蘇岑喜歡喝酒,這是衆所周知的事,而千裡紅更難得,是惠王的封地惠州的特産,他笑嘻嘻地答應下來:“既然惠王相請,本候就卻之不恭了。”
三句兩句間,裴決連嘴都沒插上,蘇岑和惠王就已經連下次見面都約上了,那邊的譽王也立刻說道:“離上次來京都也已經一年了,本王最近正想着去京郊走走,不如便一起吧。”
蘇岑聞言,側頭看過去,帶着幾分玩笑:“惠王帶了好酒助興,不知譽王殿下又帶了什麼好東西?”
譽王看向被蘇岑插了話後便一言不發的裴決:“本王不好酒,沒有惠王的好酒,隻帶了幾本古籍殘卷,乃是昭和帝時期張大學士留下的論著,若是候爺有興趣,本王也可一并帶上。”
蘇岑撇撇嘴,瞬間對他沒了興趣。
那邊的齊王見他們聊得開心,也想趁着機會搭一句,被蘇岑一個眼神給吓了回去。
蘇岑嘴裡說着話,坐着的身子也不老實,歪歪斜斜地就往裴決那邊靠,裴決本來沒動,眼見他挨着了胳膊又挨着了肩,漸漸地整個身子都要靠到他身上了,面無表情地就往旁邊一挪。
蘇岑正笑着,身子陡然沒了支撐,毫無防備“咚”一下直接便摔了下去。
衆人皆是一驚。
蘇岑則是直接摔愣住了。
裴決面無表情:“小候爺怎麼這麼不小心。”
小候爺被摔疼了,生氣了,躺在那裡不動:“你扶我起來。”
譽王和惠王都上前去,卻被小候爺一把揮開,仍對着裴決:“裴決,你扶我起來!”
這時正好時辰到了,紗簾被放下,六名樂女從簾後而入,各自入座,第七名,正是聞名京都的杜若,她抱着琵琶緩緩入坐,才擡眼,隔着紗簾就看到了躺在那裡的人,不由一怔,但又看了看小候爺前面正襟危坐的裴決,收了目光。
裴決沒理他,蘇岑又犟,誰來扶都不要,衆人隻好悻悻回了位置。
紗簾朦胧,杜若戴着面紗,看不清樣貌,隻見十指纖纖,身姿窈窕。
杜若的琵琶曲是極好的,先是七人和奏了兩曲,接着便是杜若的獨奏。若放在往常,必然是要令衆人陶醉。
可此時廳中人個個都心思各異,蘇小候爺還犟在那裡沒起來,沒人真的有心思去聽曲兒。
三曲終了,衆樂師要休息,待人退下了,孫千連忙過去:“我來扶你。”
可小候爺今日還真犟上了,揮開了孫千的手:“不要,他今日不扶我,我就不起來。”
此次樂會杜若會出場三次,其中還穿插着其它樂師的表演,而蘇岑就這麼躺在裴決身後,躺了整整一個時辰。
最後孫千忍不住上前去:“裴相,要不您搭把手?以他的脾氣,真的可能會在這裡躺一晚上的。”
裴決看過去,躺了一個時辰的小候爺臉色鐵青,已經氣得要冒煙了,他依舊冷若冰霜,轉回臉來:“那就讓他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