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曼青朝着蘇岑俯了俯身,身上帶着的幽微香氣慢慢地飄了過來,極淡,像是身上自帶的體香,她的聲音壓低了下去,似乎帶着不自覺地緊張:“今日我哥哥派去探獄的人來回話,清遠候要求我哥哥救他出去,一旦他得救,他就會将當年的秘密告知哥哥,這個秘密,是關于賢貴妃的。”
蘇岑回到候府時,藏鋒院那邊果然還燃着燭火,蘇岑解了披風就直接去了藏鋒院,果然看到裴決還在看着公文,他才推開門,看到裴決擡眼看過來,一直繃着的肩背就一松,整個人都感覺踏實下來。
“回來了。”裴決起身,才離開椅子,就被人撲了個滿懷。
他垂眸笑着抱住來人:“什麼事情,竟然讓俏俏都緊張起來了。”
哪怕在他擡眼的那瞬間他就松懈下來了,但他還是看出了他進來時的緊張,蘇岑抱着他,感覺整個人都很安心,剛才一路上的擔憂也瞬間消去不少。
“賀曼青那邊得到消息,清遠候和惠王有一筆交易,惠王救清遠候,清遠候會向惠王透露一件往事。”蘇岑從他懷裡退出來,站好,眼眸沉沉:“事關賢貴妃。”
聞言,裴決的神色也是瞬間嚴肅起來。
他查攀裡山之事時,也查到了當時有人提到過賢貴妃。
雖說當年裴亦揚帶去的人都沒能活着出來,但是餘王的人活下來的不少,大多數人都隻是聽命行事,并不知内情,但從攀裡山逃去惠州的人中卻有知情人。
他找了這麼多年,從零零碎碎的消息裡總算是拼湊出來一些東西,而前段時間,他們找到了一個人,竟然是當年攀裡山之戰時,因失血過多昏迷在死人堆裡,僥幸活下來的裴家軍的人。
他說,裴亦揚去攀裡山,是為了救一個女人,他聽到兩人的争執,那個女人沖着裴亦揚吼:賢妃早就已經死了!
那這個女人是誰?是當年賢貴妃身邊的人嗎?
但若隻是一個普通的宮人,需要裴亦揚親自前去嗎?那這件事又和賢貴妃有什麼關系?
他查到之後自然是告訴過蘇岑的,所以如果賀曼青得到的消息,顯然不止這一點。
蘇岑難得在他們兩人獨處時沒有黏黏糊糊,而是神色嚴肅:“這件事很可能還牽扯到先帝,若是同時牽扯到先帝和賢貴妃,那麼就極有可能威脅到賀瑜。”
賢貴妃是賀瑜的生母,曾經是先帝最寵愛的女人,而在需要寸露均沾的後宮,獨得恩寵的賢貴妃卻被先帝保護的很好,甚至連太皇太後對她也一直贊譽有加,這在自古以來都是一件奇事。
而宮中關于她的記載并不多,隻說她溫柔娴淑,性子恬淡安靜,不愛出宮,經常就是在宮中讀書,為了方便她讀書,先帝甚至在雲想宮特地給她建了一座書齋,而宮中見過她的人也不多,隻說她也不愛說話,總是安安靜靜的。
後來有孕,生子後難産而死,先帝悲痛不已,封為貴妃風光大葬,而賢貴妃死後,先帝甚至沒有再寵幸過後宮任何一位妃子,難得的是太皇太後竟然也沒說什麼。
如今二十年前的往事被牽扯出來,那必然不是什麼好事。
而賀曼青的要求很簡單,讓他配合演一出戲,假意讓惠王救下清遠候,使清遠候吐露真正的秘密,他沒拒絕,但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并沒有那麼簡單。
“很擔心?”裴決看着他越皺越緊的眉頭,伸手在他眉心揉了揉,将那褶皺揉開。
蘇岑擡眼看他,見到他沉穩的樣子就感覺心裡安定不少,伸手将他的手拿下來捏到手裡:“賀瑜同我一起長大,你剛剛離開京都那段時間,我脾氣很差,他那個時候連政務都沒學明白,倒是把替我出頭和善後先學明白了,他待我是極好的。”
裴決反手将他的手握到手心裡,他自認處事皆無愧于心,但遠離蘇岑的那十二年,是他永遠也法釋懷的愧疚:“是我不好。”
蘇岑一笑,絲毫不錯過讨好處的時機:“知道就好,但是現在彌補也來還得急。”
裴決眼神柔軟,他已經沐浴過了,頭發披散着,沒了平時的嚴肅,多了惬意,看上去随和又溫柔。
蘇岑實在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和你說笑的,那個時候小,不懂事,現在想想,不過都是身不由已。”
裴決的手攬上他的腰,昏暗的燈光下兩人交換着氣息,暧昧又缱绻,蘇岑笑着雙手攀上裴決的脖子,在他親過來的時候身體不由地往後一仰,玩笑着躲了一下,袖子卻不小心将桌邊的一堆書碰倒了。
“嘩啦啦。”蘇岑沒多在意,随意地瞥了一眼,但目光卻突然定住了。
掉落在地的一堆書本裡,一朵和嚴肅的文字完全不相幹花兒滑了出來,是一朵芍藥,半開不開地,已被書本壓得失了水份,顔色也沒有那麼豔麗的,可依舊瞧得出是被人仔細夾進去的,連那花瓣都被舒展的好好的,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