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愧是裴亦揚的兒子。”清遠候咽了咽口水,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說得沒錯,裴亦揚竟然甯願死,也要殺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還有事情沒有告訴他。
但那個時候已經晚了,賢貴妃死了,甚至她的丈夫和孩子也被人救走,不知所蹤,而他唯一還知道的,就是當時賢貴妃被困攀裡山時,惠王為了引裴亦揚來,同意她寫了一封信送到裴亦揚手中,那是賢貴妃最後留下的東西。
那封信,惠王肯定是看過的,而裴亦揚在看到信之後,據然真的不顧一切,放下松州戰場,趕到了攀裡山。
“那封信裡寫了什麼?”
清遠候擡起頭,看到賀瑜看過來的目光,他不由地抓緊了地上鋪着的稻草,指甲裡全是泥土:“陛下還沒答應我,饒我不死。”
“不必了。”裴決卻在一邊開了口:“陛下,他并不知内情。”
清遠候此時恨死裴決了,裴決說得沒錯,惠王那個老狐狸,連對自己的兒子都有所保留,更何況他?那封信惠王壓根沒給他看過,他根本就不知道,眼見賀瑜就要走,他驚恐地伸手去抓他的衣袍:“陛下,陛下,我還知道,我還有事情可以幫陛下查清真像。”
到這裡,清遠候所知道的事情應當也已經差不多都套出來了,賀瑜看着趴在地上如同一隻臭蟲的清遠候:“你現在唯一能選擇的,是你是否要留具全屍。”
清遠候是享過福的人,還是享了一輩子福的人,到了這個年紀輪落到如此地步,又如何能甘心,他知道賀瑜這一走,隻怕就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他了,恐懼如山一般壓在身上,什麼也不顧地吼道:“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對我!你不是先帝的孩子,你根本不是賀家的血脈,你沒有資格做上帝位!”
蘇岑本來也要走,聞言轉身就是一腳,直接踢到了他臉上,竟是将人直接踢地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到了牆上,吐了一身的鮮血,瞬間整個牢房裡都彌漫了血腥味。
他上前一步還要再動手,卻被裴決拉住:“小候爺。”
蘇岑停了手,從剛才他就想踹死這個一直心懷不軌的小人,而且蘇小候爺記仇,曾經他試圖染指他姐姐的仇加上這次侮辱賀瑜,他可忍不了。
清遠候被踹的兩眼已經翻白了,裴決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拉回去,交到賀瑜手裡後,拿出鑰匙開了獄門,看着地上快要有出氣沒進去的清遠候,俯下了身去,聲音小到隻有他們兩人在聽:“你以為這些年,隻有你在查嗎?”
清遠候本來已經慘白虛弱的人一下子瞪圓了眼睛,眼中甚至冒出驚恐來。
裴決看着他,唇邊竟勾開了一點笑意,可卻無一絲溫度,而目光像是一把利劍,似乎可以将人整個剖開,将裡面所有的陰謀都一一攤在他的目光下,讓他一覽無餘:“人人都說小候爺用盡心思結交本官,但誰結交誰,又誰說得清?你以為,本官為何與小候爺結交?”
清遠候嘴裡不斷有血沫子吐出來,聽到他這話,眼裡血色彌漫,又是驚恐又是懼怕。
“先帝中毒,賢妃離宮,太皇太後卻笃定陛下是皇室血脈,那昭合帝又有幾個子女?除了先帝,誰還能生出皇室血脈的孩子?”
話說到這裡,幾乎就已經說到了清遠候最後沒有吐露的事情,是他最後的底牌,他已經完全無法自主思考,面對着裴決那似乎看穿一切的目光,在身體的巨痛和巨大精神壓力下,張着幾乎無法清楚吐字的嘴,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早知……知道了,你……”
裴決其實隻是一個猜想,而且是通過剛才清遠候所招出來的東西想到的,他并不确定,也沒有證據,不過臨時起意想詐他一詐,可看着清遠候反應,他的每一個表情的細微變化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到此時,基本上他已經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清遠候,便沒用了。
他起身,那點哪怕是冷若冰霜的笑意也早已消散殆盡,已恢複了慣常的冷漠。
等他走出監牢時,清遠候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樣,撲過來想抓他,可撲了個空。
本來這一路就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剛才蘇岑那一腳,是一點力道都沒收的,此時他大喘着氣,滿臉是血,看着面前的三人,竟一時混亂,覺得仿若看見惡鬼,哇哇大叫起來,狀若瘋颠。
三人回到養心殿時,蘇岑心裡依舊覺得還有氣,清遠候仗着自己世代襲爵,他和賀瑜小時候沒少吃過他的虧,那一腳,根本就不解氣。
賀瑜沒想多的,隻問裴決:“剛才又招了什麼?”
裴決将剛才的事情如實說出:“臣懷疑他們并未放棄查陛下的身份,所以詐了清遠候,如臣所料,他們懷疑陛下的生母是宣陽公主。”
此話一出,賀瑜愣住了,連那邊的蘇岑都跳起來了。
“什麼?!”蘇岑瞪圓了眼睛,又緩緩看向賀瑜,半天蹦出一個:“哥?”
賀瑜先冷靜下來,将牢中的話快速地想了一遍,挑出了重點:“他們還是懷疑先帝中了毒。”
到這個時候,蘇岑順着他們話想了一想,也明白過來:“所以懷疑賀瑜是我哥,被抱進宮去的?那當年不是說賢妃生的雙生子嗎?”
三人同時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