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知道她肯定會喜歡,但見她難得地露出真心喜愛的笑容來,瞬間也覺得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找這琵琶,也是值了。
幾人就在清荷院裡圍着用了一頓晚膳,周韻蘭便抱着琵琶回去了,天色已晚,兩人今日就住在候府,回院子的路上,裴決問道:“杜若是不是就是蘭姨。”
蘇岑微一挑眉,也并沒有多少驚訝:“你看出來了。”
當時雖是隔着簾子,且杜若臉上覆着面紗,但這身形是變不了的,當時試那把琵琶時,周韻蘭抱着琵琶彈了一首曲子,裴決在音律一道雖不算高手,但從姿态和弦音中也能感覺到,這兩人是同一人。
“其實,一開始不是。”蘇岑本來是很放松的,說到這個話題時身子卻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一點,眼底有片小小陰翳:“之前,是四姐姐。”
杜若之名,當時他回京都備考時便已有耳聞,後來離了京都之後,便聽得少了,但也偶有聽聞,那個時候的四姑娘,也才十三四歲。
蘇岑似乎并不是很想說起這件事,稍有些猶豫,但面對裴決,他還是開了口:“二十年前,蘭姨是江北,是極負盛名的樂師,她是為了爹,才成為先帝的探子,隻是,江北到底太遠,蘭姨被陵王抓了,救出來時已有身孕,她體質特殊,如果沒了四姐姐,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她本來不想留下來,但是身體太虛弱了,四姐姐生下來之後也是,隻能留在候府養着,于是便到了現在。”
陵王在先帝削藩時便死了,陵王最負盛名的,便是男生女相,俊美非常,隻是沒想到竟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而蘇之惠完全則是完美繼承了周韻蘭在音律方面的天賦,特别是琵琶,而當年杜若一曲成名,也不過是蘇岑帶着蘇之惠玩鬧之時,頂替了樂人上去彈了一曲,沒想到名震京都。
隻是,蘇之惠已經很久沒再碰琵琶了。
蘇岑似乎想起了什麼,再提起時,眼裡陰雲密布,面色複雜。
裴決見他似乎不想多說,也沒有勉強,兩人便回了藏鋒院。
賀瑜選妃之事持續了一個月,來來往往間整個京都都熱鬧非凡,打破了這段時間因為削藩而引起的緊繃氣氛,連太皇太後的臉色都紅潤了幾分,還真當有些沖喜的意味了。
“惠王最近一直關在府中沒有出來,譽王據說是氣病了,也在府裡養病,一時倒看不出什麼,吳王和齊王現在應該快到了。”
蘇岑聽着蘇浩的話,身邊的茶盞裡的茶卻沒動幾口。
自從和裴決在一起後,他喝酒的次數明顯見少,連孫千叫他,也是叫三五回才去一回,而賀曼青之事了解之後,他像是突然開了竅似的,每回見面都念叨,自己是不是也該娶妻了。
譽王的事被他身後的拖油瓶一攪合,賀瑜幾乎就沒怎麼再操心,既然他們自己打起來了,不如讓他們自己再把水攪渾一點,他們再下手,現在也無非就是一個惠王最為棘手,而真正讓他們忌憚的,其實也并非惠王本人,而是隐藏在惠王身後的人和事。
不管是無垢,還是先帝和賢貴妃之事,這背後竟然還有一隻黑手默默地在推動着事情的發展,惠王隻是被他當作靶子推了出來,而這個人,不僅能近得了賀瑜的身,給他下毒,甚至對當年之事,對賀瑜的身世也能查出一二,可以想見此人心計之深,若是這背後之人不揪出來,他們貿然動了惠王,也怕他還有後手。
裴決最近在宮裡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兩人的關系早已在府内不是秘密,有時候裴決不在府中,許多事小陵便直接報給他蘇岑,蘇岑早料到裴決一定沒有放棄過追查當年的事,可沒想到他這些年布置的這麼深,手都已經快伸到邊境去了。
蘇岑靠在院子裡的樹下,這裡放着一張躺椅,平常也就隻有他會懶在這裡,但通常都會讓裴決陪着。
秋意侵襲,濃綠的葉片已經泛黃,晚霞飄紅,天邊一片豔色,照得整個天地似乎都籠罩在一層绯色的薄紗之中,裴決今晚又回晚了,就在他想着要不要進宮直接去找人的時候,小陵匆匆回來了,見到他,皺着的眉稍稍一松,但随即又皺緊了,快步過來。
“小候爺。”
蘇岑微微側頭,看他臉色不對,飄散的思緒也終于稍稍收了一些回來:“怎麼了。”
小陵沉聲道:“剛收到消息,齊王死了。”
蘇岑聞言表情沒什麼變化,隻淡淡道:“死就死了,齊王生前結怨的人那麼多,沒了親王的身份,這是遲早的事。”
小陵卻沒有半分放松,仍然皺着眉:“不,小候爺,齊王已經死了最少二十五天以上了。”
蘇岑目光一冷,明白了小陵為什麼臉色如此沉。
吳王和齊王在一個月前被貶為庶人,發配出去,那也就是說,齊王在出京都不久就被殺了,而他們現在才知道這個消息。
更重要的是……
去黠州的那個“齊王”,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