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渡告别了龔毅,準備離開将軍府。
龔毅沒有出來送,畢竟此番為秘密謀劃,不好過分張揚,最好是先瞞下龔毅與扶渡兩人之間的關系,省的引人懷疑。
分别前,龔毅問扶渡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宮裡買不到,他可以托人給扶渡送進去。
但扶渡隻說,叫他不要忘記與自己的約定。
行至前院,扶渡略有駐足。
院中水缸裡養着的荷花開得風頭正好,枝蔓筆直翠綠,花苞含羞待放,朵兒瓣尖一抹嬌紅,迎風搖曳着身姿,在陽光的照耀下看着波光粼粼的。
扶渡順着光線望向盡頭,烈陽刺得他睜不開眼,卻透過眼皮使他看到了暖意。
真是個頂頂好的天兒,扶渡心想。
——來年或許也會有這麼一個豔陽天,初登皇位的齊臨淵,會不會在曬太陽時,忽然想起自己。
哪怕隻一瞬。
出了府門,萬裡的馬車還停在門口等着。
趕馬的小太監招呼扶渡上了馬車,一上馬車扶渡就看見萬裡的手裡捏着一張紙條,想來他已經知道了龔毅需要他做的事——
——這張紙條是剛剛扶渡親眼看着龔毅寫下的。
見扶渡上了車,萬裡撕碎了紙條,丢進香爐裡:“小少爺,将軍已經給奴家傳了信了。您放心,這事奴家一定辦得妥妥的。”
紙條上的内容是讓萬裡幫忙,想辦法把扶渡弄回東宮當差。
除此之外,便沒有透露其他了。
随着紙條一塊兒送到萬裡手上的,是厚厚一沓銀票。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錢到位,讓磨來推這個守财奴也不是不行。
扶渡笑而颔首:“那就有勞公公了。”
還未至宮門,萬裡便将扶渡放下馬車。
為了避嫌,萬裡讓扶渡在宮外溜達一會兒再回宮,而自己則先乘着馬車入了宮門。
一前一後,回宮的時間又相差甚遠,這讓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更難被人懷疑。
今日的京城不知道是逢上了什麼集市,熱鬧非凡。
寬敞的街道上,行人、馬車、轎子絡繹不絕;集市中,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攤位上擺滿了各種商品,琳琅滿目。街邊的商販們高聲叫賣着,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卻絲毫不覺得吵鬧,反倒覺得頗具人情味。
茶樓和酒肆裡,座無虛席,世家公子品茗閑聊,進京趕考的讀書人舉杯暢飲。這倒叫扶渡想起了宮裡的那幾位皇子,雖然皆是與面前的公子們相仿的年紀,可若是他們同坐一處飲茶,便不會是如此談笑風生,其中免不了爾虞我詐……齊臨淵大概又要挨那幾位的欺負了。
扶渡好不容易出一躺宮,所見所聞卻總是讓他想到宮中的事情,就連點茶女舉着長嘴壺穿梭于各桌之間,他都能想到自己侍奉主子時的模樣。哪怕他的主子再好,但那畢竟是主子,扶渡侍奉起來終歸是免不了要提心吊膽,總之不會像面前的點茶女一樣快樂。
扶渡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這般光景了,他被困與深宮太久,已經快要忘了宮外的生活是如何。
倒也是沒機會再見到了,扶渡心中于是也沒有覺得多可惜。
扶渡回宮之後,正在自己的配房放行李呢,元寶忽然沖了進來:“扶渡,你回來啦。”
“我這才出去不到一日,你見到我怎得這樣激動?”扶渡好笑地用帕子替元寶抹去額角的汗珠。
“沒有,是小順子回來了,我來找阿福去看他呢。”原來是這樣,小順子這一去數日,終于回來了,怪不得元寶這樣激動。
阿福跟扶渡同住一間配房,扶渡收到龔毅字條的那日,正巧輪到兩人住的這間配房無人,這才讓龔毅鑽到了空子。這也是扶渡覺得龔毅大膽的一個點,或許就連祈元殿都有他的人手,否則龔毅又怎麼敢确認配房無人。
這紙條但凡被宮裡的第二雙眼睛瞧見,那便是前功盡棄了。
“走走走,咱們去見小順子去。”元寶拉着阿福,又招呼扶渡,“走呀,扶渡,你也莫要收拾了,先去瞧小順子去,等晚上再收拾吧。反正你今日告假,也沒排你的班。”
扶渡也并不是急着要收拾他那小小的一個小布兜,他就出去了大半日,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帶,回來的時候龔毅給了他好些銀票和金銀珠寶,好讓他在宮裡能過的舒坦些。
而且現在有外人在側,雖然元寶和阿福都與扶渡交好,平日相處時也都是真心相待,但扶渡實在不知道若是被元寶和阿福知曉了包袱中所裝何物,該如何同他們倆解釋這一大筆财富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