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
一名穿着蕩魔司黑袍人背着長刀,走在街上。
近日黑羽城實行宵禁,這會兒大街上還沒有誰敢出來活動,便是那些要做早起生意的,也隻敢在自己家裡準備着早點等。
打更人拿着竹梆子和鑼,還在街上敲更報時。
等他們再報一次時間,宵禁就結束了。
先前還靜極的大街突然變得熱鬧。
早已準備好的人紛紛湧出。
該賣燒餅的賣燒餅,該賣馄饨等小吃的賣小吃,該趕路的也忙着趕路。
那蕩魔司的人背着長刀,在街邊一小店前坐下,要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慢慢地喝着。
這時候這小店才開始做生意,哪怕能提前準備一小會兒,店裡的客人還是不多。那些大早上就有事的人,大多都匆匆地買了些包子之類能邊走邊吃的東西,就繼續忙去了。
黑袍蕩魔司成員看着悠閑,與那些趕路人格格不入。
店家認得這人,略忙了忙,便再端了一碗熱豆腐腦,笑嘻嘻地捧過來。
“範大爺,這碗小的請您,就算小的小小心意,孝敬您老人家。”
範成武掃了眼店家,也不與他客氣,點點頭問:“你可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在蕩魔司當差的人,本就較一般人有門路些,容易被人巴結讨好。
近來世道又亂。像什麼越安城、獵原城的事,再弄得聲勢浩大,都離他們這黑羽城遠,普通人還沒怎麼來得及聽說,但俞風城、白水城的事早就傳過來了。
能在城中開店的,每日裡招呼着南來北往的客人,哪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啥?
範成武看店家這模樣,就想他該有事求自己。
果然,店家不安地搓了搓手,臉上的笑容更谄媚了些。
“範大爺明鑒,範大爺明鑒!小的這回真有事求您。”
範成武微微點頭,以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店家往左右瞧了瞧,見沒誰怎麼留意這邊,才低聲道:“範大爺,您可曾聽說城西紅花巷那邊的事了?”
範成武當即眉頭一皺,厲聲問:“什麼事?!”
紅花巷又名窯子巷,是底層人發洩用的。那裡人多雜亂,一旦出了什麼變故,随時都可能變成大事。
店家被範成武這模樣吓了一跳,張着嘴踉跄了下,好險穩住身形,沒往别的地方退去。
範成武也意識到這若真是什麼大事,他當衆說出,隻怕更容易引發動亂。且店家都能聽說到的事,私下裡不知已經傳去多少地方。
他深吸口氣,雙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店家。
“到底什麼事?”
這次,他也壓低了聲音。
很快,範成武匆匆離開這街邊小店,回了蕩魔司中,問得司長如今在書房裡,就往書房來,要求見司長。
丁運這會剛和宋知盈商量好初步計劃,要派遣心腹手下巡查各地,并重點尋找城中各處是否有宋知盈畫給他看的那些印記。
聽到門外有範成武求見的聲音,丁運先悄悄向宋知盈傳音。
“他是我蕩魔司三隊隊長,為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我看他還是能信任的。宋姑娘,您看您要不要見一見他?”
宋知盈微微運轉望氣術,聚氣入眼。
她的望氣術修為不高,做不到像宋同和那樣,離得老遠就看出哪裡有青丘王族的氣息,但她也能大概看出一個人善惡好壞。
範成武身上的氣息剛猛純正,确實算得上不錯。
她颔首,丁運這才揚聲,讓範成武進來。
範成武進得屋内,見裡面竟多出一名身姿纖弱的少女,不覺一怔。
宋知盈抿唇一笑,微微點頭。
範成武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抱拳行禮。
他不認得宋知盈,但知道能和丁運單獨書房對話的人肯定不一般。
丁運很快為兩人介紹完畢,再問範成武為何而來。
範成武再度向宋知盈和丁運抱了抱拳。
“禀司長與宋姑娘,屬下今日聽城中福運豆腐的老闆福老頭說,近日去過城中紅花巷的人都莫名疲憊。前幾日就有一個人在搬運米糧的時候突然摔倒在地,米糧正好砸中他脖子,導緻他當場去世。昨日又有一人從紅花巷回來,才出了紅花巷,走到一半,就歪向一邊牆壁,有人看到要過去扶他,卻發現他已一命嗚呼。類似的事近來多有發生,連紅花巷裡的姑娘都說覺得精神不振,不大願意接客。紅花巷附近的一些人家也陸續說覺得自己沒有多少精神,白天都總想睡懶覺。”
範成武說着說着,黝黑的臉上都泛起淡淡紅暈。
若隻有丁運在,他還不覺得有什麼。大家都是男人,談起這些也無妨。誰知道還有個年少貌美,還實力比他們強得多的宋知盈在?
他都不敢看宋知盈了,隻心裡還惦記着宋知盈在這裡,就不大敢說這些,總覺得是對宋知盈的亵渎。
如宋知盈這般女子,如何好知道那些普通人生存時的腌臜事?
偏偏這事又可能關乎妖魔,宋知盈又早早在丁運這裡,他再怎麼硬着頭皮,都要當着宋知盈的面,将所有事說得一清二楚。
丁運聽着聽着,也不由眉頭緊皺。
這事可大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