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不要如此廉價卑微了。
神木柊跳了下去。
……
“你沒事吧?還沒回神嗎?”
銀色短發劉海像被剪刀一刀剪掉絕對需要找托尼老師算賬的少年在視線裡晃着手。
“有事的是我啦。”旁邊傳來了喋喋不休的抱怨,“真可怕,想入水也請看看河裡是不是已經有人了。走在路上也會避開要相撞的行人吧,入水卻忘記這個美德了,還害得我差點和一個男人死在一條河裡,噫。”
“又翹班入水的太宰先生就不要抱怨了!”中島敦有些擔心,“是不是要把他送醫院啊?他一直沒說話,應該已經醒了啊。”
濕淋淋的太宰治從頭發上摘下一根樹枝,戳了戳躺在地上睜着眼睛卻像個死人的男生,很快下了判斷。
“死掉了,送到火葬場去吧。”
“怎麼可能啊!還活着呢!”
太熱鬧了。
神木柊緩慢地眨了眨眼,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手裡被塞進一個滴水的文件夾。
中島敦說:“這個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吧,你在河裡一直緊緊抓着它,不知道裡面的文件有沒有損壞。”
神木柊想把它扔掉,手指卻緊緊抓住了文件夾。
他想說謝謝,抱歉,他并不想被救,可熟悉的痛苦令他捂緊了心口蜷縮起來,抑制不住地開始抽噎。
中島敦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一個頭兩個大。
太宰治卻頗為閑适,眼神不經意瞟了眼遠處馬路邊停的車輛——在敦君下河救人時,這輛車裡可是沖出了兩個人,也打算來救人的。其中一個,是和偵探社打過交道的異能特務課職員。
有外人在,神木柊更快地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
憋不住的痛哭流涕是一回事。要是旁若無人的一直這樣,他會覺得自己像在作秀,唱一場狼狽的獨角戲,那樣也太惡心了。
他深呼吸了幾回,從口袋裡拿出濕掉的手帕準備就着埋頭的姿勢把臉擦幹淨時,一塊幹手帕眼疾手快的塞進了他手裡。
他愣了下,悶悶地道了句謝,确認自己打理好了,才擡起頭來,從衣兜裡翻找出現金,遞給銀發少年。
“這塊手帕已經被我弄髒了,洗幹淨後還給你也沒辦法再使用了,請收下。”
“我沒這麼講究啦,而且隻是一塊手帕而已。”中島敦擺擺手拒絕了,“我叫中島敦,你呢?”
“神木柊。”
“嗯,神木君,你是碰到什麼無法解決的事情了嗎?”中島敦小心詢問道。
他感覺自己如果現在離開,神木柊轉頭就會再跳一次。
神木柊沉默了一會,“事情已經解決了,但我心裡無法接受。”
“中島君,我家附近是條有點混亂的街道,那裡的垃圾不需要分類扔,有一個大垃圾箱,每天固定會有車把它運到非法垃圾場倒掉。”
“除了休息日,我每天都會早起上學,但垃圾基本上晚上時候去扔的,直到有一天,垃圾袋裝滿了,我早上騎着自行車繞了一點路到垃圾箱扔垃圾。”
“垃圾箱擺在那裡,外面卻堆了一地垃圾。”
“我打開垃圾箱沉重的門,裡面是空的,我想,隻是因為這扇門沒打開,大家就把垃圾都扔在外面。”
“但我沒想到那扇門是壞的,它沒辦法打開到最大後自己撐起來,反而砸傷了我的手。”
“第二天早上,我去扔垃圾。這次地上沒有垃圾,垃圾箱的門是打開的,被一根木棍撐了起來。”
“原來它一直是這樣的,我以前晚上扔垃圾時從來沒有注意過。”
“第三天早上,我去扔垃圾。這次放垃圾箱的位置是空的,它被司機拉走了還沒放回來,因此,這時來丢垃圾的人隻能把垃圾袋放在地上,包括我。”
“這麼一件小事,我都因疏于觀察而一次次意識到自己的片面,或許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也開始讓我發現這件事。”
“但一個是先看到壞的,再看到好的。一個是先看到好的,再看到壞的。”
“我無法理解。”
中島敦大概明白了他想表達什麼,撓撓頭。
“可是,神木君,你怎麼确定你現在看到的不隻是又一個片面呢?”
“我已經不抱期望了。”神木柊不想再被毀滅性打擊一次了,“不過,你提醒我了。有些事我确實需要調查。”
關于父親的家族。
關于母親是怎麼接觸到賭場的,又是怎麼找到森氏會社借錢的。
太宰治突然拍了拍中島敦的肩膀,“别看敦君這樣,其實他是武裝偵探社的優秀偵探,不管是普通的委托,還是一些不普通的委托,都能解決哦。”
中島敦:“诶?”
神木柊展開文件夾,“中島君,你聽說過森氏會社嗎?”
中島敦:“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