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港口黑手黨的幹部,中原中也的事情很多,多到他沒精力再去想起一個未來注定毀滅的一面之緣的異能者。
但打滿了橫濱的廣告他還是看得見的。
他轉了個道,到排滿了長隊的書店,趕在售空前買到了一本《親友》。
忙完後,坐在辦公室,拆開塑封,翻開了這本猶帶着紙墨味道的書。
平心而論,以中原中也在文學上天賦般的賞析能力來說,這是一篇非常普通的文章。
如果沒有神木柊的情感的話。
比《母親》要更加深厚,仿佛貫穿了一生的情感。
中原中也甚至能幻視,那個已經記不太清模樣,仿佛整個人都被悲傷和迷茫的烏雲團團圍住的男生,正以筆做刀,一字一句剖開自己的血肉、靈魂,把屬于他身體和靈魂一部分的讓他感到痛苦的情感,連同痛苦的根源——愛,全部割下來,血淋淋注入這篇文章中。
傑克仍然愛着他的親友洛維爾,哪怕對方已經堕落成惡龍的一部分,還在試圖将他拽落。
他也在疑惑,究竟洛維爾是因為靠近惡龍才堕落,還是一開始就是惡龍呢?
直到他手上也出現了勇者的印記,這時候的他,是也要成為惡龍了,還是能夠繼續堅守呢?
文章最後沒有給出答案。
無論是洛維爾——神木柊信賴依賴的母親感情投射的人物,還是傑克——被對方丢棄的神木柊自己,都已經被神木柊徹底舍棄了,隻留存在這本書中。
這本書不像《母親》那樣痛苦,它可以說是一個治愈的故事。
那些體會到的深厚情感,愛要遠遠多于恨,給人感覺是帶着一點疼痛的溫暖。深究起來,卻又是從一開始就深埋着的扭曲。
看完這本小說,中原中也像是喝了一瓶口感綿軟卻又後勁十足的酒,被神木柊截止目前為止一生份量的感情沖刷得腦子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窗外天色早已漆黑,月亮半隐在雲層中,繁星閃爍着光芒。
他握着書,在椅子上什麼都沒思考的坐了很久。
随後猛然站起身,把書放在一邊,從抽屜滿滿當當的資料裡翻找出屬于神木柊的那份,撥通了上面的電話号碼。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
“來喝酒嗎?我請你。”
那頭什麼都沒問,“好,到哪喝?”
“我來接你吧。”中原中也說,“這個點很難打到車。”
那邊便報了一個地址,某條街道的商場。
中原中也開車到達時,神木柊已經等在那裡了。
商場關着門,門口冷冷清清的。神木柊站在路燈下,雙手插在口袋裡,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頭發還殘留着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痕迹,在腦袋上亂七八糟的翹着。
他沒有一點被陌生人半夜叫出來喝酒的不安與焦躁,整個人平靜得過了頭,和在森氏會社時見到的判若兩人。
那些烏雲已經徹底從他身旁清空了。
中原中也停到他旁邊,按了下喇叭。
神木柊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看見是他時,有些驚訝,随後坐了進來,系好安全帶。
他們在路上并未過多交談,隻交換了姓名。
中原中也把車開成了低空飛行,飛速到了屬于港口黑手黨的一家酒吧,叫了一堆酒,挨個給神木柊介紹,還展現了自己的調酒能力,然後兩人對着一杯接一杯的喝。
他很快醉了,神木柊也很快醉了。
到這時,才互相打開了話匣子。
中原中也說你的新小說讓我想起我的朋友了。
神木柊說原來這就是喝醉的感覺嗎?不太舒服。
中原中也說我有一輛能飛的機車。
神木柊說如果每瓶酒都有一個故事,那故事應該在調酒師身上。
中原中也說用多了異能你活着也跟死了沒什麼區别了。
神木柊說異能?我想看!
然後滿酒吧的桌椅和客人全部飛了起來,包括神木柊。
神木柊說中原君我們去月球吧!
……
中原中也在酒吧的房間醒過來,關于昨晚醉酒後的記憶有些模糊。
房間裡備了新衣服,他簡單洗漱後換下一身酒氣的衣物,剛出門就被太陽晃了下眼。
……酒吧在室内,怎麼會有太陽?
他遲疑的擡起頭,隻見頂上破出一個大洞,斜斜穿過了兩三層樓闆,最後開在了側面的牆上。
太陽正是從那裡照進來的。
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