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願在護骨烈的王帳住了下來,每每同榻而眠,護骨烈倒是沒再做什麼,隻是單純地睡在小姑娘身邊。
第一次來月事,阿願足足腹痛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才有所好轉,小姑娘昏昏沉沉睡到了傍晚,突覺營帳幕簾被掀開,涼風混着烈酒味呼嘯而進。
她幾乎本能地反應過來,不是護骨烈!
昏睡中的阿願強迫自己睜開眼,迷糊看到一個肚圓膀寬的蠻人身影,費勁地想從床榻上起身,下一刻就被蠻山般的男人壓了回去,惡臭混着酒味撲面而來。
“小美人,你可是想死老子了!來,讓老子好好樂呵樂呵……”
蠻人的力氣和體格對于阿願來說宛如天塹,她那點反抗與蜉蝣撼樹無異,恐懼、憤怒、悲哀種種情緒一瞬填滿心房,最後彙聚成無能為力的絕望和恨意!
——看着,蠻人的弱點在眼睛。
護骨烈的話在耳旁響起,下一刹,阿願眸中閃過清明與麻木,緊接着蠻人捂着眼睛慘叫起來,“賤人!”
銀簪刺入蠻人眼中,疼得他起身後退了兩步,随後又憤然上前掐住阿願的脖子,将人提了起來。
就在阿願快要窒息時,一聲平淡中帶着涼薄的聲音響起。
“巴圖将軍這是幹什麼?”
名叫巴圖的蠻族将領被身後的聲音吓了一跳,松開阿願的同時,警惕地看向不知何時站在背後的護骨烈,暴怒地問責道:“原來是五王子!你來得真好,這養的這小美人行刺于我,傷了老子的眼睛,你說怎麼辦吧?”
護骨烈負手站在那裡,不緊不慢地笑道:“哦,原來是這樣,巴圖将軍想怎麼辦?”
“将這賤人千刀萬剮!!!”
護骨烈聞言點了點頭,“确實該千刀萬剮。”
他緩步走到床榻前,阿願捂着脖子咳了半晌,才喘過氣來,緩緩擡頭對上護骨烈含笑的眼睛。
護骨烈見之,眸色一暗。
小姑娘原本蒼白的臉因為窒息,此刻攀上了幾分紅暈,眼角微紅,泛着生理性的淚花。
對着這樣一張臉,沒有男人會不生欲念,也不怪巴圖會色令智昏。
“阿愚,你說是不是?”
護骨烈憐惜地摸上阿願的臉,卻被小姑娘側頭躲開。
他也不惱,輕笑了一聲,寒光乍現,彎刀出鞘,卻是猛地轉身割斷了巴圖的喉嚨。
巴圖捂着溢血的脖子,指着護骨烈想說什麼,未發出一聲,最後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下一刻立即有護骨烈的心腹手下進帳将屍體拖走。
“剮了喂狼。”護骨烈冷淡下令道。
“是。”
待人走後,護骨烈才随手拿了塊帕子,擦了兩下彎刀,将刀收回鞘中,然後看向癱坐在床榻上的阿願,小姑娘臉色還是那麼煞白,手中握着一支染血的銀簪。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面對危險,阿願不會再害怕得發抖,哪怕剛死裡逃生……
“簪子太細了,可是殺不了人的。”
護骨烈邊笑說着,邊落坐在榻邊從小姑娘手中奪過那支銀簪,嫌棄地扔到了地上,“怎麼這樣看着我?明明是我好心幫忙,替你殺了欺負你的人,你看着倒像是更恨我的樣子。”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讓我留在這裡,故意放他進來,這是你的營帳,沒有你的默許,沒人能進來。”
阿願發髻淩亂,眼眶微微泛着紅,就那麼平靜地看着他,幹裂的唇瓣輕啟說道。
“哈。”
護骨烈笑了一聲,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悅,然後不用反抗地捏起小姑娘的下巴,端詳着她脖子上紅紫的掐痕,歎息道:“矯氣,但也聰明,你可是幫我除掉了一個心腹大患,而且我還是為情殺的他,今夜過後整個蠻族都會知道我迷戀上了一個大周女人,為了她,我不惜和蠻王發生争執,受了重罰……一個為了美色殺人的癡情王子,會降低他人的戒心。我近來風頭太盛,需要藏拙蟄伏,這個詞還是從韓疏闊那裡學來的,你們中原的文化很是有趣,你說呢?”
阿願指尖掐進掌心,疼痛最能讓人理智,她緩緩閉上眼睛,不再看護骨烈。
“拿着。”
護骨烈松了手,将腰間的彎刀解下,笑着靠近阿願,停在了鼻尖差點相蹭的地方,然後将彎刀遞到阿願手中,“以後沒有我的允許,誰再敢靠近你,就用這把刀殺了他。”
阿願直到很多年後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天護骨烈笑得那麼開心,就好像眼中死寂多年的萬千星辰驟然被點亮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