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常國公在華京初露鋒芒,溫家不是沒想過将适齡的溫家女嫁過去,礙于常國公與其發妻青梅竹馬、感情甚笃,最後又是灌酒、又是使迷情香才将一位溫家女送到常國公榻上,讓常國公納為妾室。
在溫家的指使和協助下,妾室使盡後宅手段,如願逼得常國公的發妻抑郁而終,可惜最後一刻露了馬腳,被常國公一怒之下斬殺。
常國公甚至還去周文帝面前告禦狀,想要嚴懲溫家,但因為沒有實質證據,常國公斬殺妾室一事還差點被溫家反咬一口。
自此,常家與溫家便徹底決裂。
常櫻自幼跟在母親身邊,見慣了溫家女的手段,可謂厭惡至極,公開場合怼溫家女從未嘴下留情過。
“常櫻,你瞎說什麼?”立即有溫珠一派的貴女站出來護短。
“沒瞎說,看不慣。這滿宴席上誰不知道當年顧夫人就在陪側妃娘娘更衣時,趁機将人推下了樓的,真假不論。側妃娘娘今日舊事重提,滿殿這麼多人非讓顧夫人陪着去更衣,怎麼?是宮人不夠?還是服侍得不舒坦?非要一位二品将軍的夫人陪您去更衣?伺候您更衣?”
常櫻雖然隻有十五歲,人也小小的,但坐在席位上怼人的模樣像隻不服輸的小豹子,又兇又高傲道:“我看,是側妃娘娘提前算好了,知道您這群狗腿子肯定會站出來給顧夫人難堪,不答應,少不了一頓羞辱,答應了,萬一您在更衣時再出點什麼事,定然剛好是顧夫人做的。這麼簡單的手段,偏偏滿殿人都跟瞎了一樣,呵!”
屏風後,周文帝這個不正經的皇帝聽得格外激動,不由對身側的老太監誇贊道:“罵得好!常國公這個閨女教得是真好,膽夠大,嘴夠毒!”
一襲紅烈的鳳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周文帝身後,笑盈盈問道:“陛下,這牆角聽得舒坦嗎?”
周文帝鬼鬼祟祟的動作一頓,僵硬回頭看向盛裝出席、優雅端莊的妻子,笑得那叫一個不值錢,“皇後來了。”
皇後淡淡看了丈夫一眼,“嗯,陛下咱們該出去了。”
周文帝點頭如搗蒜道:“好好好。”
殿中,溫珠正在帝堯懷中哭得更加傷心欲絕了,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殿下,臣妾沒有,你要相信臣妾……常家人向來不喜臣妾,才這般說的……”
溫珠緊緊抱着帝堯的腰身,卻發現帝堯始終沒有回抱她,甚至連安慰性地拍一下她的背都沒有,然後一擡頭就對上帝堯染墨的打量目光。
溫珠心裡一沉。
“陛下到!皇後娘娘到!”
一聲高唱打斷了殿中鬧劇,所有人紛紛回到席位上,齊齊朝主位上攜手而立的帝後行禮。
“拜見陛下!拜見皇後娘娘!”
周文帝臉上笑意平和又威嚴,一點都看不出方才聽牆角的模樣,朗聲道:“平身。”
皇後的目光先落到了周身殺氣未散的顧償身上,心裡歎了口氣,随後看向阿願,笑容端莊又和藹地招了招手,“阿願,過來陪本宮一起坐。”
阿願愣了一下,随即聽旨過去。
一衆世家貴女看着那個在皇後身側落座的身影,紛紛露出羨慕妒恨的目光,尤其是落坐帝堯身側、臉上哭痕未幹的溫珠,丹蔻深深紮進掌心。
得伴鳳駕是何其大的榮幸,在場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皇後娘娘這是在給阿願撐腰。
之後宴席如常進行,酒過三巡後,一衆世家貴女開始争奇鬥豔、表演才藝,目的為何不必多說。
諸位上的周文帝不禁多看了幾眼突然安分下來的蠻族世子,既不熱情地恭維他這位大周皇帝,也不着急說議和之事,倒是全程百無聊賴地看着殿中歌舞,看得直打哈欠。
完全沒有再鬧事的迹象,怪哉!
“世子真是個妙人。”周文帝笑容和藹地開口道。
此話一出,不僅被點名的蠻族世子一臉怪異地看向周文帝,大殿中的人亦是。
愚骨微醉的眸子看向主位上的君王,嘴角微抽道:“周皇過譽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妙人’兩字來誇我的,畢竟我剛罵了你的兒子和兒媳。”
周文帝笑容不變道:“不知世子來大周究竟是為何?”
“國書上不是寫得很清楚嗎?議和。”
“為議和而來,還挑釁我大周太子?”
“哦,蠻族素來心懷不軌,沒準本世子是來鬧事的。”
周文帝笑着搖頭,“你既不是來議和的,也不是來鬧事的,世子你來大周……究竟為了什麼?”
周文帝一語定論,話音溫和卻透着攝人的威嚴,讓愚骨那點醉意頓時消弭無蹤,頭一次拿正眼去看以“和善”名揚天下的周文帝。
愚骨笑了,或者說護骨烈笑了,他忽地明白了一句中原古話——王不見王。
比起太子帝堯,這位周文帝身上的氣勢和那雙眼睛更讓護骨烈忌憚。
他拿起酒杯,“怪不得您是大周的王,敬您。”
護骨烈第一次對周文帝用了敬語。
點到為止,周文帝也沒再多問,拿起酒杯,與護骨烈對飲了一杯。
“周皇,聽聞你們大周祈安節有很多習俗,明日會舉辦獵賽,我蠻族衆使臣也想一覽。”
“世子”開了口,周文帝沒有理由拒絕,“明日獵賽頭彩甚佳,朕歡迎世子的加入,與我大周子弟争争頭彩。”
護骨烈眼中閃過精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