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
高台之上,鳳袖一揮。
上官文禦轉動輪椅面朝群臣,從袖中掏出早已拟好的旨意。
“且慢。”
一襲深紫蟒袍的睿王緩步進殿,因為身上有傷的緣故,臉上血色盡褪,是少見的虛弱。
他躬身朝高台上的鳳袍行了一禮,“不知道娘娘打算如何處置沈相及衆世家?”
阿願淡淡瞥下目光,“依律,抄家滅族。”
“臣以為不妥,沈相乃是大周肱骨,世家門戶更是牽連朝堂穩固,望娘娘三思,是否該等陛下回京再行處置。”
上官文禦手握聖旨,沉眸眯起,“王爺是質疑娘娘的旨意?”
帝昕掃了一眼上官文禦,“本王隻是勸娘娘三思,陛下尚未回京,如此草率地處置了沈相和衆世家,娘娘恐會遭天下人非議。”
說着,他朝高台上拱手道:“娘娘,現在就依律處斬操之過急,天下人難免說娘娘濫用私權、鏟除異己,堵不住天下悠悠衆口。”
話音落,半數朝臣盡跪,附和帝昕,齊聲高喊道:“請娘娘三思!”
群臣畏懼皇後不假,但任由皇後殺遍世家,覆巢之下無完卵,世家與朝堂官員牽扯甚深,再加上沈相多年在朝堂上的威望。
就算是皇後一黨的孟閣老,亦是下跪懇請道:“沈相勞苦功高,一生為大周鞠躬盡瘁,老臣懇請娘娘三思!”
孟閣老一跪,又有不少臣子跪下為沈相求情。
“咳咳……娘娘執掌玉玺,有監國之權,處置叛黨何須三思?”
阿願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擡頭朝殿門口望去,微愣之後心中便急了起來。
臉色煞白的顧償穿着嚴絲合縫的玄甲,持劍上殿,跟在他身後的是鐘羽王軍的一幹上将。
甲胄沉甸甸的摩擦聲入耳,大殿内無一人再敢言語。
顧償目不斜視地走到大殿中央,冷面如淵,明明未露殺意卻依舊讓人遍體生寒,輕笑道:“不過是殺幾個亂臣賊子而已。”
話音未落,腰間寒劍出鞘。
咕噜一聲,人頭落地。
離得近的朝臣被噴湧的熱血濺了一臉,吓得驚叫出聲。
那玄甲修羅長身如魅站在天子殿中,眉眼涼薄冷漠,睥睨之姿仿佛看着衆生蝼蟻,手中長劍上的鮮血還在不斷滴落。
他擡起腳,一名離他較近的世家家主掙紮着就要往後躲,滿眼驚恐地看着眼前的修羅步步靠近,直到……
一劍割喉。
顧償也随之走到了帝昕跟前,眸中殺意肆虐,從容淺笑,“本王倒要看看,誰敢說皇後娘娘濫用私權、鏟除異己?”
帝昕神色難看地對上顧償的目光,“鐘羽王大公無私,若是這亂臣賊子的名頭有朝一日落到你自己頭上,又該如何?”
“無須髒了娘娘的手,本王自将人頭奉上。”
說着,他朝上官文禦伸出手,後者了然,将手中的聖旨遞出。
顧償接過聖旨,抛給袁武,“傳娘娘旨意,抄家滅族。”
袁武跪而領命,“是,王爺。”
帝昕閉了閉眼,這一局是他輸了,但人不會一直輸下去。
……
千秋台。
郝禦醫端着湯藥和傷藥走到殿門口時,就看到澄娘、袁武、上官文禦,還有一衆宮人和鐘羽王侍衛,鬼鬼祟祟地分列在殿門口兩側,澄娘和袁武一左一右正踮腳往殿裡看。
郝禦醫納悶了,上前道:“怎麼了?”
坐在輪椅上的上官文禦最淡定,一言以蔽之,“生氣呢。”
郝禦醫疑惑,也躲到一側,偷摸往裡瞅了一眼。
好家夥!
堂堂鐘羽王,七尺男兒,硬生生憋屈地坐在一個矮腳闆凳上,原本因失血過多而發白的臉此刻急得漲紅了,手足無措地哄着眼前的人。
而他對面,軟榻上坐着的皇後娘娘正在哭。
那種不聲不響,偏又落淚到讓人心碎的哭。
這一幕要是讓朝堂上那群被兩人收拾得屁滾尿流的朝臣看見了,怕是也得吓哭。
郝禦醫大為震驚,出口更是震驚,“他們兩個是怎麼有臉對着生氣的?”
澄娘、袁武、上官文禦等人:“……”
郝禦醫都快被氣笑了,“一個不換藥,一個不喝藥,怎麼?他倆以為自己都是什麼長命百歲的人嗎?”
澄娘、袁武、上官文禦等人瞪大了眼,看着郝禦醫怨氣沖天地進了殿,也是大為震驚。
另一邊,媳婦一哭就又慌又沒辦法的顧償見到郝禦醫進殿,卻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郝禦醫看見這倆不省心的病患張嘴就想罵,可兩個又都是皇天貴胄,天底下數一數二尊貴的人,他默念了三遍“九族”,才把火氣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