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南被她抓了把柄,一時亂了陣腳,竟讓林清如糊弄了過去。
等出了大理寺,天色漸暗,林清如已覺十分疲倦。
雪茶已早早候着。她手中抱着一摞厚厚的賬本,“大人,這是三個鋪子的這近些年來的賬本。”
林清如點了點頭,與她同上了馬車,修長如玉的手指随意翻動着賬本,“雖然這些是當年母親的陪嫁,可我不通商賈,一應都交給外人打理了。”
雪茶應了一聲,“大理寺事務繁忙,大人也無暇分身。”
林清如疲憊地捏了捏眉心,“這些年,這幾個鋪子總共也沒掙幾個銀子,索性我花費甚少,倒也無礙。”
“我聽說,這幾個鋪子這些年很不好過,年年總有虧空。怪不得這些年交上來的銀錢甚少。”
“虧空?”林清如皺了皺眉,心下隻覺得不對勁,“民以食為天,京城賣糧的就這幾家鋪子,怎得還會虧空?”
“許是經營不善?”
林清如翻了翻賬本,“這賬本我雖不精通,卻也能勉強看個大概。糧食價格并不十分低廉,但每日支出甚高,賣糧所得竟不能補貼一二了。”
“我聽他們說,苛捐雜稅,上下打點,總少不了花錢的地方。”
“何至于此?”林清如搖了搖頭,“這賬本定有貓膩。”
她微微歪着頭,問道,“這些鋪子平日裡都是由誰打理?”
“都是由各個鋪子的掌櫃管着。”雪茶想了想,“平日裡大人過問甚少。隻有到了年關,這些掌櫃才來報明一年收入賬目。”
“我記得我接手第一年姑且還有盈餘。怎得後面便虧空如此厲害?”林清如歎了一口氣,“也怪我忙于公務,不理家事,倒是對這些知之甚少。”
林清如将賬本合上,吱唔了一聲,“還是得找個精通商賈的才行。”
說罷,她又撩起車簾吩咐車夫,“去西街,花間樓。”
“大人,咱們怎麼又去花間樓。”
“這個時辰,更是花間樓熱鬧宴飲之時。”林清如臉上有思忖的神色,“如今唯一的線索就是花間樓,不如去看看也好。”
雪茶勸到,“您受着傷,昨夜又沒休息好,不如擇日再去?”
林清如隻是閉着眼睛搖了搖頭。
花間樓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二人由店小二引着,在一角落座。
還是一碟花生米,一壺米酒。
容朔在樓上似是發現了她,噙着笑朝她挑眉。
林清如隻微微颔首以作回禮。
甫一落座,便聽得旁桌有酒酣之人高談闊論,二人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聽說了嗎,前些天葉家小姐在這花間樓飲酒,險些被人牙子拐了去!”
“嗐,鬧得沸沸揚揚的,誰沒聽說啊!”
林清如聞得是前日之事,不由得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兩人臉色绯紅,飯足酒酣,舉手投足間有眉飛色舞姿态。
“那葉家小姐可不簡單。姑蘇第一富商之女!若真把她拐了去,豈不占了大便宜了!”
那人哈哈一笑,兀自得意,卻被對面潑了盆冷水,
“嘁!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她葉家即使是在京城,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富貴。”
說着,他眯着眼睛湊近對面之人,
“我聽說,這葉家小姐,還是三代單傳。全家上下,就她一個獨苗苗!此次上京,一來是尋一門親事,二來……則是繼承家業來的。”
對面之人打了一個酒嗝,眼中已有迷蒙之色,大着舌頭道,
“繼承家業?小小女子,這偌大家業豈可讓她繼承,豈非反了天去?”
一旁雪茶聞言,不由得輕蔑低笑,“瞧這兩人喝了酒在這裡胡謅。好像那偌大家業是他的一般。人家女子繼承家業,家裡人都沒說個不字,難不成還要來問他一個酒客的意見?”
林清如亦笑,“隻恨這家産不是他們的罷了。”
那二人繼續推杯換盞,“所以才要尋門好親事嘛。若不然,真讓女流之輩給占了去?”
他們相視一笑,酒盞相碰,濺出不少酒花來,“若這種好事輪上我,那可是享也享不完的富貴了!”
“呸!輪上你,你也得掂量掂量呢!”
“此話怎講?”
隻見那人臉上有不懷好意的笑,故作神秘地低聲暗道,“你以為那真是人牙子?不過是葉家扯的一個幌子罷了!”
“哦?什麼幌子?”
“你沒聽那人說葉家姑娘是他家娘子?”那人聲音愈發低沉,語氣裡帶着既暧昧又惡意的揣測,
“我聽說……是葉家小姐耐不住閨中寂寞,與人私通,被人尋來了!這才謊稱了人牙子!”
話一說完,兩人便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通紅的臉上,一雙狹窄的三角眼露出些猥瑣的光來。
眼見那兩人言語離譜,已是污人清白之意,十分難聽。林清如不由得沉了臉色,問道雪茶,
“那日叫你去叫捕快,可有将二人繩之以法?”
雪茶點點了頭,“說來那些捕快倒還殷勤。我到衙門時,花間樓的人也到了。我還沒來得及亮大人的牌子,那些捕快就跟着來了。并未像往常一樣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