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如并未理會容朔調侃,隻從縫隙中看着孫榮闊步走來,與賭桌對面那人調侃寒暄,“羅公子,今日興緻不錯呀!輸赢如何了?”
羅公子瞥他一眼,“你不是說近幾日有事,不玩了麼?怎麼?還是忍不住了?”
孫榮讪讪一笑,搓了搓掌心,“嗐!手癢難耐,實在是忍不住。我今日玩兩把就回。”
羅公子聞言淫邪一笑,“那你今日來得倒是巧,看我如何将美人收入囊中!”
說着,他猛地将骰盅揭開,玲珑骰子安然落于賭桌之上,三個六點和兩個五點之數排列得整整齊齊,點數甚大。
圍觀衆人紛紛嘩然,這般點數,隻怕容朔是很難翻身了。更有落井下石之人好笑地看着容朔,想從那絕世面龐中探尋出懊悔之意,以此幸災樂禍。
“運氣絕佳!天也助我啊!這回看你如何翻身!”羅公子咧嘴一笑,挑釁地看向容朔,“哈哈!看來美人一定是我的咯!”
孫榮順着他目光看去,卻隻能見美人藏于翩翩公子身後,微微漏出清秀衣裙一角,頗有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美意,倒有幾分清麗美人該有的樣子,隻是遮掩之下,哪裡看得清面容。
倒是這擋在前面的男人,他皺着眉頭上下打量容朔一眼,露出些微的警覺之意,
“咦?我怎麼看你這般眼熟?”
容朔身後的林清如聞得此言,暗道一聲不好,那晚容朔亦出現在屋内,若是被孫榮留意認出,心生懷疑,隻怕會節外生枝。
她心神微動,腳步已然輕輕提起,以備不及,免得草木皆兵的孫榮逃之夭夭,又與線索失之交臂。
還未等她有所動作,卻不想孫榮旁邊的羅公子推他一把,調侃着笑罵道:“你怎麼見誰都眼熟!别是你個老小子,又輸了别人的銀子罷!”
孫榮仍有些警覺模樣,擰着眉頭目光在容朔身上來回打量,似乎在腦海中仔細回想,并不曾放下戒心。
羅公子不知他為何疑神疑鬼,索性不再管他,挑眉示意容朔揭開骰盅。
容朔并未像衆人想象一般露出懊惱或惱怒神色,仍是風輕雲淡般遊刃有餘,聲音也如輕風冽泉般冷漠淡然,
“我看未必。”
他唇角輕勾,修長玉指捏住骰盅,輕輕揭開。白玉般的骰子在賭桌上仍輕微轉動,瑩潤光澤中泛起骰子微微殘影,還未停下,已然吊足了圍觀之人的胃口。
圍觀之人越來越多,已然将衆人圍在賭桌其間。林清如從偏着頭從縫隙中看着,雖然孫榮身後被衆人堵住去路,自己這邊卻也圍了個水洩不通,動手不便。
孫榮好似也被吊起了興緻,眉頭微微松動些許,目不轉睛地盯着桌上骰子的轉動。
“啪嗒”的輕輕響聲,骰子在旋動的搖晃中扣在桌上,落地定音。
衆人紛紛伸長了脖子好奇探看,五個骰子,每一個竟都整整齊齊,落成六點模樣。
人群之中嘩然之聲更甚,瞪大了眼睛看着桌上工整排列的骰子。
原以為輸定了的白面公子,竟在雲淡風輕之間已然完成了角色轉換,成了赢家。
容朔修長手指漫不經心地玩弄漆黑骰盅,至始至終一副遊刃有餘的閑淡模樣,如墨雙眸微微眯起,似居高臨下地睥睨獵物,輕飄淡漠地勾唇,“看來你之運勢,也不過如此。”
他輕輕拂袖,桌上銀子被帶得叮當作響,“選一錠銀子,吞吧。”
羅公子看着桌上安然落定的骰子,怒眼圓瞪,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驚疑神色,“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他脖頸因為震驚與憤怒已然有微微青筋凸起,“一定是你出老千!”
圍觀衆人見他如此,紛紛露出鄙夷神色。不過這種輸家不肯認賬之事,在賭場已是常見,并不稀奇。隻是想來猖狂嚣張的羅公子,賭輸了竟也如此不體面,倒是叫他們看了一番好戲。
孫榮也在一旁看戲似的看着羅公子,揶揄道:“羅公子,恐怕今日,沒法見你抱得美人歸咯。”
林清如一看此般情景,正是轉移注意力的好時候,于是躲在容朔身後,用甜軟聲音說道:
“誰出老千了?衆目睽睽的,大家都看着呢。倒是你,賭輸不成便耍賴啊。”
一番話,倒是讓周圍之人鄙夷之色更甚。畢竟是羅公子見色起意在先,與人定下狂妄賭局,現在又不肯認賬,自然招人嘲弄。
容朔兩指随意撚起一枚銀子,看似淡漠地瞥一眼羅公子。
羅公子被他好似不經意的淡漠眼神一瞥,那看似羽毛般輕飄的眼神卻好似千斤大山一般威壓而下,他無端竄上一股危險的涼意,從脊背蔓延至全身。
容朔的聲音輕松而漠然,“你若不想吞,我可以幫你。”
羅公子冷汗涔涔地看了一眼那銀子,有棱有角又堅硬無比,真若生吞下去,即使不死也得好一番折騰,他自然不肯。可是賭約在前,衆人一道道輕蔑目光刮在羅公子身上,讓他進退兩難。
索性心下一橫,兩手狠狠一推,将賭桌猛地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