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寒邃?”裴成遠呵了一聲,“我爹糊塗了吧?他一個小小編修,憑何要爺去陪他吃飯?!爺跟他很熟嗎?!不去!”
“可這是夫人身邊的欣蘭姑娘特意來叮囑的,說是今日少爺必得過去。”
“你……”
裴成遠揚手,裴柒趕緊捂耳朵躲過去:“别别别!真的是夫人交待的啊。”
“滾蛋!不去。”
他煩死寒邃了。
最近國子監一位老師病了,寒邃被太傅請來代課。
平常這寒邃就一直活躍在太傅的口中,每每都被拿來與富家子弟們比較,尤其是跟他比較,這下好了,更是得天天見,還得聽他講課,能有好臉色才有鬼呢。
今日肯定是他爹聽說了此事,特意與寒邃那厮套近乎呢!
畢竟他才被太傅告了狀。
想想就來氣,老頭子這是怎麼想的?
他一個臨時代課的,就算是打好關系,他寒邃是能在太傅那兒替他美言還是怎麼的?
還請回家了,幹嘛?要他去表演一個尊師敬長麼?
拉倒吧,做不到!
裴柒眼見勸也勸不得,隻能跟着回了岚院。
沒想到,前廳那邊又來了人請。
這一次,來的是裴群身邊的成叔。
“少爺,”成叔站在岚院門口,“老爺說,今日有要事相商,少爺得出席。”
好家夥,能有什麼要事,裴成遠真是服氣了。
他寒邃真有本事,也不曉得給老頭子灌了什麼迷魂湯。
現在還逼着他見客?!
可是成叔都出面了——
成叔是侯府老管家,論起來,比老頭子還年長兩歲,是以在侯府人人尊敬,便是裴成遠也喚一聲叔。
他來了,便輕易打發不得。
“少爺?”成叔提醒。
裴成遠語塞,沒想到爹爹竟為了寒邃如此鄭重。
這回若是再不去,怕是不好收場。
主要是老頭子的威嚴不好收場。
裴成遠眼瞧着院外恭敬站着的成叔,頓時煩得腦仁疼。
又是半刻,才終于不情不願地出了院子。
“客人都來這麼久了,還非要我去做什麼。”裴成遠抱怨,“我爹我娘不會到現在還等着沒用飯吧?”
成叔笑呵呵回頭:“那倒不是,怎能這般虧待客人,自然是已經用飯了。”
“都吃上了?那還要我去做什麼?!”
“少爺去了便曉得了。”
“……”
前廳燈火輝煌的,能聽見其中推杯換盞的聲音,裴成遠無語看了一眼夜色,這才擡步往内。
不及進去,便就聽見老頭子的聲音:“寒編修有心,隻是——你也應當曉得,此前雖為全嚴将軍遺願,陛下特赦嚴家女并不必同旁人那般守孝三年,可之瑤這孩子心倔,必不會同意。我與夫人再有心,卻也不過是替她提前思量罷了。”
“在下知曉。”一道青年的聲音響起,“隻是在下所求,亦是真心。”
“你願意……等之瑤三年孝期滿?”
“在下願……”
“嗤——哎呦,哎呦這天,要熱不熱的,什麼玩意兒。”
談話被打斷,桌邊人不約而同瞧過來。
裴成遠一一看了回去,無所謂地坐下:“幹嘛?我餓了,來吃飯。”
揀着桌子上空下的碗筷,他不客氣地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塞進嘴的時候被蔣氏瞪了一眼:“怎生現在才來?!”
裴群也是瞧着他:“成遠,這是客人。”
“喔,”裴成遠嘴裡還包着肉,“寒編修啊,認識。”
“胡鬧!”裴群正色,“寒編修如今代廖夫子的課,你當尊一聲老師!”
裴成遠咽了肉,聞聲掀起眼皮。
桌邊的男子一襲藍衣,正淡淡看着他。
此情此景,寒邃的面上并沒有身為客人的尴尬,卻也并不全是從容。
哼。
放下筷子,裴成遠拿下巴瞧他,忽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