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禾以為那場同學聚會就已經是她跟秦骁的最後一場交集,沒想到他窮追不舍,明明隻是從外省回鄉探親,卻因為她直接住在了市農科院附近的酒店裡,每天定時定點問候她、給她送禮物。
農科院作為一個有警衛把守的省級事業單位,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竟然來去如入無人之境。
陳禾之前懶得出去,懶得中午回家,于是每天的午飯基本上都是在後院食堂裡解決的,秦骁一來,農科院簡潔而無趣的食堂,簡直成了同事們的八卦聖地,有很多人議論她,她都知道。
上次任和平來視察,在飯桌上問她有沒有男朋友的事已經廣泛地傳播了出去,而她剛好還回答的是,當時出于習慣性地避免麻煩,沒想到當時的話卻繞過來給了她一個大耳刮子。
秦骁的常來,讓她在農科院同事的八卦流傳中成了一個腳踏兩隻船的渣女。
秦骁是個有錢人,送的禮物的名貴程度比普通的富二代強上不少檔次,因此跟她臨近的人偶爾會勸她妥協了算了,說你那個遠在天邊的男朋友,坐格子間,一個月的工資能有他随手送出的一捧玫瑰花貴?那可是看一看就要閃了眼睛的頂級紅玫瑰。
陳禾無奈,她能說她那個坐格子間的男朋友,哦不,前男友,比這個姓秦的敗家子有錢多了嗎?
她不反感秦骁,也許是他的追求與兩年前的譚旭極為相似,也許是他的外表确實頗具迷惑性,但更多的,陳禾卻覺得是因為他的不喜歡。
他并不喜歡她,他給她的感覺,好像是在透過她,喜歡另外一個人。
而那個人應該跟她像,她想。
晚上,秦骁又來了,隻是一改往日的做派,換上了一身銀灰色的高定西裝,整個人的狂放不羁都被其較為深沉内斂的顔色與剪裁摟住,邪肆英俊的面龐上嘴角一勾,反而散發着别樣的魅力,氣度雍容。
陳禾煩得緊,他就坐在她對面,引來一衆人或暧昧或調笑的目光,她問:“來的次數多了,也不嫌我們這桌子髒了是吧?”
秦骁笑嘻嘻:“我又沒碰,這不是等你嗎,等你賞光,什麼時候陪我吃個飯。”
陳禾一擱筷子,決定攤牌:“我有男朋友這話我跟你說了很多次了,我不喜歡你這句話我也說了很多次了,但是你應該沒聽過另一句吧?”
沒等他回應,她接着說:“秦骁,我知道你有女朋友。”
秦骁坐在她對面,眼眸一閃,随即将情緒遮了過去,手指從懷裡夾出一張房卡遞過去,純黑的房卡,上面刻着金黃色的中英文酒店名,燙金工藝、質地濃厚,不用湊近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陳禾冷笑一聲,真是孺子不可教,他哪來的勇氣,覺得她會跟他開房?
她說:“秦骁,我們是老同學,不是老相好,拜托你擺清你的位置,也對你往昔的同學多一分尊重好嗎?”
秦骁無所謂地将卡放在了桌子上,手指若有似無地點着,說:“什麼叫尊重?别人我連名字都記不住,卻願意跟你開房,你要知道,憑我這種姿色,即使是一無所有,走到哪兒也都是搶手貨。”
陳禾被他的厚臉皮噎了一記,面對這樣的厚臉皮,她還能說什麼呢。
她記得朱琳說過,在那場同學聚會的末尾,朱琳說他有女朋友,隻是不在江城,她覺得為了擺脫掉秦骁這個大麻煩,她也許可以跟朱琳通個氣,即使她們之間剛在不久前爆發過一場不小的矛盾。
飯畢,她以為秦骁又會來纏着捏她的下巴,或者找各種理由跟她有身體接觸,可他卻突然接了一個電話,目光柔和,絲毫不聽她說話,按了接聽鍵走遠了,背影高大而陌生。
陳禾直覺,那頭才是他真正喜歡的人,她聽見他在走遠之前,聲音低沉而柔和地發出的那句話——喂,小靜?
小靜?
這是他喜歡的人的名字嗎?
可他既然真的有喜歡的人,何必來纏繞她?
男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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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陳禾給朱琳打電話,打到第二個朱琳才接,她開門見山,問她知不知道秦骁的女朋友叫什麼名字,在哪個城市生活?
朱琳在那頭似乎依然在跟她置氣,語氣裡外不是那麼情願。
陳禾說:“那件事算我不好,你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吧。”
話音落下,那頭才像是高興了一些,說:“我也不知道,隻是聽人說,好像姓林,年齡跟咱們差不多大,是他的大學同學。聽說兩人談了有一陣子了,但是感情不好,我看他對你有點意思,應該已經分了。”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你别看他跟個沒禮貌沒邊界感的浪蕩公子似的,但關于他自己的事,他什麼都不說,就這點内容還是我從别人那打聽來的。”
陳禾說了謝謝,剛要說再見,那頭朱琳“哎哎哎”地攔住她,别扭地跟她道了個歉,說對不起,我就是一時沒轉換過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陳禾沒有多說,隻說:“沒事,一點小事而已,别往心裡去。”反正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朋友都是階段性的,而她倆做朋友的階段顯然已經過了。
當然,後面的話她沒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朱琳這人,她還算了解,不壞,但是蠢,蠢得單純,壞得沒有道理,高中時期就已經是這樣的。
當時上高中時,班裡有個喜歡她的男生,是個學霸,她雖然沒有早戀的意思,但對那個男生也算頗有好感,而朱琳作為她的好朋友兼室友,卻直接在中間截了胡,跟人假傳聖旨,說她陳禾不喜歡他,隻是出于同學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情誼與無奈,才不得已跟他經常聊天。
那男生當了真,後來果然不再理她,後來兩人擦肩而過,他也沒有說過什麼,反而那一向看她溫文爾雅的眼神卻充滿了冷峻的戒備。
陳禾沒有解釋,她想解釋,但她懶得那樣做,她想,反正快畢業了,畢業了就好了,總不相見,誰又能礙了誰的眼。
前些天的同學聚會他都沒來,朱琳說他從來沒來過,好像也在北京工作,是個律師,在圈内已經有點小小的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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