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酒在桌面上蜿蜒着緩緩流下,傾瀉而下,滴在了他的西裝褲子上。
即使許意闌眼疾手快,立刻扶起了杯子,還是沒有避免場災難。
男人擡眸看了她一眼,柔聲問:“故意的?”
許意闌連連搖頭,她怎麼敢?借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那這種招數對付他。
梁秉詞看着她染上紅酒白皙的手指,面不改色地說:“沒事,我去洗手間簡單處理一下就好。”
梁秉詞随即起身,擡腿走到門口,回過身,看着呆呆地坐在原處的小姑娘,眉頭微蹙。又折返回來,撈起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起來,“跟我走。”
許意闌知道自己這算是惹了禍,像是提線木偶一樣跟着他,仿佛哥哥說什麼她都會聽的。
兩人出了門,許意闌隐約聽見有人說:“這不不是親妹妹,這麼護着?”
到了洗手間,許意闌站在門口,“哥哥,對不起啊。”
梁秉詞簡單處理了一下衣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問:“對不起有用?”
“那我賠給你?”許意闌說。
梁秉詞突然笑了出來,這丫頭有時候覺得她挺精明的,察言觀色有一套。有時候有覺得傻得可愛,連正話反話都聽不出來。
“你拿什麼賠?你又不會賺錢。”
許意闌輕抿了下唇,“我也可以賺錢的。”
其實她很想賺錢的,當初陳筝做家教攢看演唱會的錢的時候,許意闌也跟着做了兩次。結果被蘇蔓婷發現了,蘇蔓婷說她就沒有享福的命,賺那兩個破錢連家裡的一頓飯都趕不上。
起初蘇蔓婷不讓她做她還有些不高興,可當她意識到梁伯庸送她的一個限量款包包可以賣幾萬甚至幾十萬的時候,她找到了更賺錢的方式。
隻要她乖乖的,梁叔叔就會送她禮物。
這些禮物一賣,她就可以有好多錢。
梁秉詞沒再說話,擦了擦手就出來了,許意闌看着他褲子上的那片濡濕,緩緩别開臉。
她覺得他今天還算心情好的,否則指不定又說出什麼話來為難她了。
梁秉詞沒注意她内心的這些小九九,“走吧,回家吧。”
許意闌跟在他身後,兩人朝門口走去,恰好路過許意闌和郁正晔剛剛一起吃飯的那張桌子。
應侍生不知道許意闌用沒用完餐,所以沒收拾。桌子上的食物還是老樣子,那束盛開的鮮豔的玫瑰花一下子吸引了梁秉詞的注意力。
“花不拿?”
“拿什麼?”許意闌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和你那個小男朋友一起來的麼,情侶餐廳,花可以帶走。”梁秉詞面無表情陳述。
“他不是我男朋友。”許意闌再此否定。
“嗯,那正好,我覺得他配不上你。”
“學長其實人挺好的。”許意闌想說,其實是她配不上他。
面對郁正晔,她是有自卑的情感的,畢竟他從出現在她的青春中,就一直那麼奪目耀眼。
“好什麼好?年紀輕輕,把眼睛擦亮不好嗎,闌闌?”梁秉詞用嗤之以鼻的口氣說。
許意闌不愛聽這些話,胸口微微起伏着,雙手輕握起。
梁秉詞見她不說話,突然頓住腳步,看着她那個倔強的、想反駁又不敢反駁的樣子,更來勁兒了。
“怎麼?不愛聽了?現在就護上了?”
“我沒有。”許意闌要走開,被她握着手腕拉了回來。
她輕輕反抗兩下。
梁秉詞垂眸,盯着她那兩個小拳頭,“要不你打我兩下,給你出出氣?畢竟哥哥也不是故意破壞掉你的約會的。”
許意闌一聲不吭。
梁秉詞蹙眉,這才幾天,小丫頭就和郁正晔發展上了?
思及此,他有些不爽,難得多說了兩句:“你那個學長這麼沒氣性,飯都沒吃完,就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了,還害得你來找哥哥。”
梁秉詞看上去像是個苦口婆心地好哥哥,實則臉上盡是調侃和鄙夷,“聽我的,這種男人靠不住,遇到大事了隻想逃。我們闌闌找男朋友,得找有擔當的,嗯?”
許意闌擡眸死死盯着她,白色的瞳孔周圍染上一圈紅。他憑什麼這麼說學長,還用這種口氣和眼神。
“不用你管。”她聲音雖小,但格外堅定。
這是胳膊肘往外拐?
“不用我管誰管?闌闌,等年底,你媽和我爸結完婚,我不就是你親哥哥了?”梁秉詞輕笑一聲,“我問你他們什麼時候結婚,你說不知道,瞧瞧,沒幾天,這個消息就傳開了。”
“你就因為這事故意為難我和學長?”許意闌問。
其實她隐約也猜到了郁正晔提前離開的原因,無非是覺得被梁秉詞羞辱了。學長是個有骨氣的人,心裡肯定不好受。
梁秉詞蹙了蹙眉,在她心裡他又成了壞人的形象?
真是個狼心狗肺的小丫頭。
“我隻是好心提醒你,你這個學長我看不上,也配不上咱家。因為一頓飯,幾百塊,和人争執了半天,一個大男人也不覺得丢臉?”
“你在說什麼?”許意闌火氣也有些大。
梁秉詞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大發善心了,告訴她郁正晔因為一頓飯和經理争論了半天。
因為今天他朋友的新店開業,所以過來捧場,結果剛聊了兩句,應侍生就說有人鬧事,就把經理叫走了。
梁秉詞也是閑的無聊,尋思找個樂子,沒想到撞上了自家妹妹心尖上的人。
梁秉詞其實不是看不起窮人,可他看不起窮還想貪便宜硬要裝的人。聽着郁正晔拿着新店開業的那張海報說前一百位能打四五折,他就在想他這個便宜妹妹會不會一會兒就出現。
結果,果不其然,她還真來了,傻乎乎地一臉崇拜地看着郁正晔。
傻子眼神,怎麼看他的眼神都是防備和敵意?
說到底,梁秉詞覺得他和許意闌擡頭不見低頭見,況且因為那天晚上他多少對她心存一些愧疚,就想着不能讓她吃得太差,主動幫他們買了單。
結果呢,随口一句提醒的玩笑話,就把她惹急眼了。
“闌闌,聽懂了嗎?”
許意闌忍不住替郁正晔辯護,“普通人賺錢很不容易的,節儉一些怎麼了?”他生來就錦衣玉食,沒過過苦日子,怎麼懂幾百塊對一個普通人的重要性。
梁秉詞蹙眉,真是個不是好歹的家夥,“行,也是我多管閑事了。”
許意闌的手機突然響了,是蘇蔓婷。蘇蔓婷問她又跑去哪了,數落着說自己丢了一對耳環,讓她趕緊回來幫忙找。
許意闌覺得蘇蔓婷也是莫名其妙,她的耳環丢到哪了,她怎麼知道,她從來不碰她的東西的。
可她還是不敢說别的,也正好借着這個由頭離開梁秉詞。
“哥哥,你聽見了,我還有事,得先回家。”她擡腿就要走。
梁秉詞看着這個小沒良心的丫頭,扯着她的手腕,慵懶地說:“正好,一起回家,讓蘇阿姨幫你賠我這條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