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緯秋啼金井瀾,微霜凄凄簟色寒。
這秋啼便是那日周柏淵和周瑾在西市碰見的賣身藏父的女子,當日楊夫人替周瑾買下她之後,她便跟随楊夫人與周瑾一起入宮,如今周瑾即将遠行,不能随周瑾一同前往。于是宮裡便要将她放回,前來奔投周府。
下人引她來到周文氏的卧室,周文氏屋子裡生着暖爐,她裹着褥子躺在側榻上,口中念念有詞。
聽到秋啼進屋來,她放下經文,問:“你是宮裡回來的?”
“是,夫人,當日大小姐和大少爺在街頭買下我,後來便跟随大小姐進宮了。”
“瑾兒在宮中……可還好?”文雁娆用手整了整身上的褥子,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大小姐在宮中一切都好,貴妃娘娘對她體貼有加,隻不過……”秋啼停頓片刻,接着說:“大小姐總說很想念夫人。”
文雁娆聽後左手緊緊抓住被褥,右手捂住胸口,聲音哽咽:“是為娘的沒有照顧好你。”
丫鬟從月忙上前安慰文雁娆說:“大小姐目前還在宮中,夫人若是實在想念,可向貴妃娘娘說明,進宮再見小姐。”
“可是皇宮哪是那麼容易進的,若是沒有旨意又如何能進得去?”
“夫人,宮中已下達聖意,大小姐将于臘月初八出行。”
“已經确定了?文書都已經發了嗎?為什麼我沒收到消息?”文雁娆猛地坐直身子,俯身向前像是在質問秋啼。
秋啼一時被她盯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丫鬟從月忙說:“這丫頭可能也是道聽途說罷了,夫人等老爺回來之後問問老爺,總不能将别人的兒女送走,卻不吱會一聲的,沒有這個道理。”
說着從月便示意秋啼先出去,自己又對着文雁娆說了一些安撫的話。
秋啼剛一出門,恰巧碰見來看望文雁娆的周柏淵,自從周柏淵向文雁娆坦白之後,周柏淵便知道自己犯下的過錯,便跪在文雁娆門前忏悔認錯,文雁娆卻也氣在頭上,始終不見。
周柏淵沒有注意到秋啼,倒是秋啼對着他行了一禮。
“大少爺。”
周柏淵聽到這嗓音如此熟悉特别,轉身一看,竟然是秋啼。他原本消沉的心情突然振奮了一下,但是那驚訝卻轉瞬即逝。周柏淵第一次看到秋啼時便心猿意馬,後面秋啼跟随楊夫人進宮之後,有時還會想起,他原想着今後可能再無機會相見。
而如今再次看秋啼,他卻不似往日的熱情,如今家妹因為自己造此厄運,便壓抑自己的情感,隻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這秋啼回周府之後,因文夫人沉湎悲傷之中,也無心操理家中事務。丫鬟從月也怕秋啼在夫人跟前伺候惹夫人傷心,便将其安排在廚房使喚。
且說晚間周坤回府之後,文雁娆向周坤求證,周坤隻得點點頭說自己早已收到了消息,文雁娆聽後捶胸頓足,指着周坤大喊:“太晚了,太晚了。”
周坤問:“什麼晚了?”
文雁娆不理睬又追問:“那可否說什麼時候召我們入宮?”
周坤搖搖頭。
文雁娆跌坐在地上,彷佛失了魂一般,說:“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周坤忙将文雁娆扶起說:“夫人莫着急,隻是還沒到時間,我們就安心等。倒時自然會有傳令命我們入宮的。總不至于連送行的機會都沒有。”
文雁娆點點頭,隻求那入宮的傳令早些來。
自從這周瑾走後,文雁娆總是連夜做噩夢。今日更是加劇。據說齊國在西北邊的荒灘戈壁,總有惡狼出沒。文雁娆便夢到周瑾在去往齊國的路上被餓狼撲食;又夢到周瑾到齊國之後,受人淩辱。總是夢魇發癔症。
為此周坤便到杏林堂找丘先生開一些安神的藥。一進門便看見柳莺兒和一個年紀相仿頭戴圓頂帽的小男孩在藥櫃前。好像那小男孩在教她識藥材。
周坤喊了一聲:“潼兒,莺兒。”
那男孩轉過身,忙從櫃台後走出來,行了一禮,喊:“周老爺。”
柳莺兒跟在身後,卻變得扭捏起來,在外人面前,周幹爹她已經叫不出口。
周坤隻摸了摸兩個人頭,問:“你爺爺呢?”
“爺爺在後面看藥方呢。我帶你去。”這男孩原是丘仁的孫子丘潼。
“周老爺,最近檀淵去哪了,怎不見他來找我玩?”丘潼在前引路,問周坤。
“檀淵整日行蹤不定,連我都這幾日沒見過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