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每日同她一起彈奏的竟然就是周家的大少爺周柏淵。秋啼此時心情複雜,她一時想不通這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一個機會。她自從入府以來便想着有機會能夠離開小廚房,她平日想盡各種辦法争取給主子們送餐食的差事,以此來混個臉熟。但是這樣搶手的工作又怎麼能輪得上她。
每天面對的隻有洗不完的碗碟。那日她在東頂觀施粥也是碰巧那原來的夥計生病,她給了吳大嫂一根碧玉簪子好說歹說才争取下來。
沒想到了那日,她施粥時,周家哥幾個真走了過來,而且周柏淵還記得她,真是叫她受寵若驚。可是此後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周櫻與秋啼站在原地聽了一會兒,周櫻便說:“你在此等會兒,我回去找找看有沒有你說的那個白玉吊墜,若有你便拿去給你家公子。”
說完周櫻便小跑着朝院子裡跑去,留在秋啼在原地。秋啼朝着那箫聲的方向眺望,心中思慮:“不知他知不知道那彈琵琶之人是我?”
正想着,忽而箫聲戛然而止,周柏淵持着箫從樹影小徑走來。他看着秋啼,不笑不語,眼神卻如同他的箫聲一般柔和。
帶他走到秋啼面前,二人對望,忽而都不約而同笑了起來。秋啼明白,周柏淵什麼都知道了。
“最近怎麼沒聽見你彈琵琶了?難道是我擾了你的雅興。”
秋啼輕笑了一聲說:“琵琶丢了。”
周柏淵眼皮一跳,說:“怎麼會丢了?”
秋啼聳聳肩,說:“不知道,那日在那八角亭丢的,那晚是最後一次彈的時候。找了幾日也沒找到。”
周柏淵想起那晚,是周櫻出現将他吓了一跳的那晚,怪不得自那日以後,他再也沒聽見過秋啼彈琵琶。
“我會幫你找的。”
秋啼擡頭看着周柏淵,風吹過,他的頭發如同他腰間的飄帶緩緩飄起。這少年正如她那日在西市初見時的那樣,謙和心善。
秋啼欠身,說:“有勞少爺了。”
她的聲音一如秋冬的幹燥,溫和多雨的春季沒有讓她的聲帶柔軟半分。
周柏淵問她為何會彈《清風流水》,這曲子是流傳于王侯相府的曲子,那是陽春白雪,隻流傳于各貴族内帏。一般的市井街坊是難以接觸得到的。
秋啼被他一問,心中突然慌亂起來,她腦海中飛速想着應對的話語。突然,花叢中傳來異動。二人都循聲望去,秋啼不知為何,像是做賊心虛一般全身緊繃,周柏淵也不甚自然。
但見那花叢中跑出來一隻花狸貓,那花貓舔了舔前爪,一躍便又消失在另一花叢中。
秋啼見是一隻貓,登時松了一口氣,她轉過身對周柏淵行了一禮,說:“奴婢還有事要忙,先告辭了。”說完她便踮着腳快走了起來,好像要遠離這是非之地。
周柏淵望着秋啼離去的背影,心中欣喜萬分,他的心中像是灌了一壇的蜜糖,粘稠又濃密。他提着箫,摘下一片樹葉握在手心,大步流星離開了。
待人已遠去,周櫻從花叢後出來,她并不是有意偷聽二人的對話,隻是她回去之後将周檀淵丢玉佩的事情告訴雲栽,衆人尋找無果後,她本想來告訴秋啼,不巧正撞見她與周柏淵。
周櫻聽他們二人對話,隻道他們相識已久,不過礙于主子與丫鬟的身份不能相會,怪不得那日碰見周柏淵大晚上還在小花園吹箫,原來是來與佳人幽會。如此一想,周柏淵那日緊張的模樣如此便說得通了。周櫻暗笑,便沿着花草徑繼續散心去了,此話按下。
這日,周櫻一人在書房,已經日上三竿,周檀淵還是沒來。自從上次兩人拌嘴之後,周檀淵便沒來過。周櫻知道他正在氣什麼,一個來路不正的窮家女鸠占鵲巢,還不知收斂,反而對着正經的公子少爺叫嚣挑釁。不過周櫻雖然如此,但是她知道她自己不過隻是在周檀淵面前這樣說說罷了,府上的其他人她連說話都不超過三句,更别說老爺與夫人的面,五個指頭都數的過來。
周櫻拿着那天周檀淵拿來的書,她無心翻動着,這些書她已經看了大半,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批注與注解,看起來便也輕松許多。她現在相較于以往已經大有進步,加之自己的刻苦學習,她現在已經算是滿腹珠玑,雖然沒有學富五車,但是說一車也不為過了。
周櫻默誦着,可是思緒卻像孩童手中抓不牢的風筝,不一會兒便飄遠了。
奇怪,周檀淵在時,總覺得他煩,可是這書都能讀的進去,可如今他不來了,這書竟然變得這樣難讀,周櫻将那幾行字翻來覆去得讀,一會兒想到小時候在清水巷的事兒,一會兒又想到周檀淵丢失的玉佩,一會兒又想到周柏淵與秋啼。
……
屋子裡那樣安靜,窗外的畫眉停落在床前,蹦跳着,發出吱吱的叫聲,周櫻煩躁得撇下書,趴到平日周檀淵常躺的小榻上,隔着窗用手點着窗戶,看着那鳥。
“姑娘知道嗎?段姨母來了。還帶着長青與钰瑩。”
“那是誰?”周櫻轉過身子斜躺下來,枕着那玉枕。
“段姨母是夫人的姐姐,比夫人長五歲,嫁的是保和殿的大學士段尚書。長青與钰瑩是段姨母的兒子和女兒。”
“都是段姨母所出嗎?”
雲栽被周櫻這話問得愣了一下,笑着說:“姑娘這話問得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那是自然啦。姑娘可先準備着,說不定明日就能看見,到時候姑娘能叫得上人,也有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