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的過程枯燥乏味,甚至保密。
心理咨詢室外頭橫挂數十幅警告标語,生動的畫作淋漓盡緻得揭露了心理疾病的弊端。
傅栖深深吐出口氣,咨詢室坐北朝南,是具有風水的一間房間。
不過寓意卻是“向陽而生”
轉眼間,四季悄然而至。
歡快的度過了日日夜夜,冬季出現的恰到好處。不過景映彥懼冷。
傅栖倚在門外牆壁上的脊背一瞬間停止,站立起來,走到門口幾米開外等着,期間頻繁觀察手表。
距離景映彥的心理咨詢倒計時三分鐘。
狹長橫貫交叉的走廊像一條暗色的長龍,雪風微微吹拂飄落四處,屋内竟然生了幾分冷瑟。
傅栖的手肘搭在胸前,挂着一件上好的羊絨羔皮小香風外套。
景映彥從容的邁出咨詢室的門檻,他不需要猜測,嘴角已經自然得彎起。柔情似水的眼睛一擡準準得勾上傅栖的胸腔。
不用聽就能感受到那此起彼伏,洶湧澎湃的心跳。
他笑眯眯地幾步跳躍似穩穩落在傅栖眼前,傅栖眉眼微垂,鋒利的眉眼在純白的圍巾下愈顯矜貴。
傅栖熟練取出外套,景映彥習慣張開雙手。傅栖就為景映彥套上衣服,他們的沐浴露、洗發水、洗衣液都是一樣的,羊絨容易吸味,裡頭除了他們共有的香氣以外,屬于傅栖的氣味濃重,方才捂在懷中,此刻溫熱舒服。
景映彥快慰得張開雙手,站在出入口。
他非常開心得回望傅栖,語氣軟綿綿的猶如撒嬌:“好暖和,和你一樣熱。街上有烤紅薯嗎?我們去買好不好?”
一出門,又是一番不同的場景。
雪粒紛飛,傅栖的風衣口袋鼓囊,内裡塞滿了景映彥的東西。
如同哆啦A夢般從口袋中變出無窮無盡的法寶。
景映彥亮晶晶期待的目光不由讓傅栖心頭一軟。
外頭冰天雪地的,最容易着涼。
羊羔帽套在景映彥頭上,倒是真的像隻小咩羊。
“像小羊。”傅栖打心裡認為景映彥可愛得不得了。
景映彥的眼睛亮着,不由分說得揚起腦袋,洋洋得意得說:“那是當然,我可是扮什麼像什麼……”後半截的話被他盡數吞沒回去。
傅栖捧起景映彥細軟的臉蛋,鼻息相互交錯,紊亂的呼吸雜亂得纏綿在一起。
溫柔細緻不具有攻擊性綿軟的吻,酥麻的暧昧氣息像醉醺的酒,淺嘗一口就沉溺其中。
“景映彥,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睫毛像小翅膀。”傅栖眼中盛滿了景映彥,琥珀色的眼睛竟然染上紅溫,不好意思得左右閃躲。
明明隻是誇贊了一下睫毛,臉蛋就可恥的紅了。
半天不見回應,傅栖疑惑得“嗯?”了聲,景映彥才被迫正面對這個問題,明黃色的眼睛也被盡數吞沒,滿心滿眼的注視。
“别說了,我不會讓你親我的睫毛的。”
景映彥擡起手掌抵住傅栖全部臉蛋。
濕熱的呼吸柔霧般撫過景映彥的手掌,像被羽毛撓了癢癢。他猛得收回手,耳尖紅得要滴血。
傅栖低低的笑了笑,握着景映彥體寒的手,在袖口中牽住景映彥微微露出的手指。
原本以為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沒走出幾步。
腳踏在雪地裡頭,雪滋啦得被踩碎,坑坑窪窪的腳印蜿蜒。
“可是我非常想親,我還想咬你的淚痣。”
傅栖就這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說如此風流之話。
景映彥箭步上前,對着傅栖的嘴巴就哐哐打了兩下。
力道輕呼呼的,不像真的生氣,倒像是打情罵俏。
最終還是被罵了,景映彥假裝掙紮得抽出手,小聲罵道:“你神經病啊!”
走到半路,景映彥索性全身心得貼近傅栖,感受到那顆時刻為他跳動的心髒正在工作的跳動。走路的姿勢變扭怪異,他們也不畏懼周圍人的目光就這麼我行我素的做連體嬰兒。
早在幾個月前,景映彥還是會為了網暴這件事感到傷心。
臉蛋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他無法分割的門面。
他常常在半夜偷偷爬起來哭泣,有一次真正犯病了。
腦子昏昏沉沉的,手機緊緊捏着平闆的邊角。費勁得思考,走下樓的步伐颠三倒四,下一秒就要栽個大跟頭。
他在恍惚中痛苦地埋下頭,幾乎踩一節台階就思考一番。
“我生病了,要吃藥。”
當他走到下一格樓梯時,他又自言自語:“我沒有生病,不需要吃藥。”
記憶力有時候會颠三倒四得倒退将他拉回從前,幽暗碩大的别墅,空蕩蕩的,感覺裡面有幾百個遊魂。
景映彥緊張得向下走,耳邊傳出來:“景建德你他媽的耍老娘啊!你這個死同性戀,怎麼不去死。”
母親向來溫柔、知書達理,說話的時候也是嬌滴滴的富有文化的,此刻粗鄙的嚎啕的嘶吼也是發自于她。
他走下樓梯的腳步頓住了,因為察覺到那雙猩紅的眼睛發着腫,顫抖的藏着恨意的手指指向他,他吓得扶着扶梯的手一松,直直順着台階滾在地上。
渾身摔出的疼痛暫且不管,景映彥爬起來就撒腿就跑。
腿和灌了鉛一樣沉重,他跑不快、走不快,隻能拖拉個腿,慢吞吞得烏龜般移動。
“把他帶走吧。”
景映彥分辨出來,這是景建德的聲音,景建德沉穩得說,他似乎不想和媽媽有過多的解釋與糾纏,索性将他這個罪惡的種子也扼殺轉送走。
“帶他走?!他長得和你一模一樣惡心的臉,我可不想我的兒子是同性戀!”
同性戀,同性戀。
景映彥當時對于這個名詞陌生極了,他無措的雙手隻能抱緊生日時候爸爸媽媽送給他的玩偶。
媽媽讨厭他,爸爸不要他。
沒有人喜歡他。
他突然腳底有了勁,灰溜一下跑回卧室。
他沒有手機電腦,隻能眼巴巴注視面前黑色的電視機,吞噬他般照耀出他滿是淚痕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