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問這個？”時希不解。

“因為……”蕭孟允慢慢喝了口湯，“我覺得，你似乎對我有很大的誤解。”

“才沒有。”時希咕哝一句。

“很難回答嗎？”

時希脫口而出：“強大溫柔，不過……”

蕭孟允似沒聽懂：“你說什麼？”

“我說孟允哥強大又溫柔。”時希眉眼彎彎，讓人絲毫不懷疑他話語的真實度。

[不過在我心裡，他還是被全世界欺負的小可憐。]

[這句肯定不能說！]

蕭孟允哭笑不得，你竟然也知道不能說，還說對他沒有誤解！

“這是小時先生從哪得出的謬論？”蕭孟允問。

“實話實說。”時希不滿道，“絕對不是謬論！”

[孟允哥太不自信了！]

[全怪這個糟糕的世界！]

時希視線慢慢移到蕭孟允左手臂，睡袍袖子被挽上幾道，隐約可見紗布邊緣。

[可惡的世界意識成天針對孟允哥，大反派是個沒人疼的小苦瓜。]

[太苦了太苦了。]

這算什麼苦？

蕭孟允心想，時希看的那本書裡沒寫過自己的過去。

所以時希不知道，蕭孟允記事起就幫母親工作，十歲左右帶着筒子樓裡同齡小孩四處打零工。

五毒俱全的爹，卧病在床的媽，要是他再不強勢點，不知要被欺負多慘。

十幾歲時，高利貸上門追他父親欠下的賭債，家裡到處被人潑了油漆，連重病卧床的母親身上都是。

為了保護母親，他搶過刀跟人互砍。

血滴進鮮亮的紅色油漆，顔色被襯得黯淡許多。

雖然受了非常嚴重的傷，但自那次後，很長一段時間沒人再敢來招惹他。

像手臂這樣的小傷口，對蕭孟允而言的确微不足道。

那天最後還是謝州顧煦他們把蕭孟允送去醫院，蕭家的私人醫院。

沒過多久，他和蕭蘇玥互換的真相被揭開，他的人生從那天開始發生驚天逆轉。

他想起在時希的形容裡，說這是他一生悲劇的起源。

可如果當年沒被蕭家找回去，他現在不知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如今除了蕭孟允，似乎沒人再記得這些事。

他是傳說中不近人情的大魔王、蕭家家主，誰還會記得，他曾是在淤泥中掙紮求生的少年。

蕭孟允想，這些事情他永遠不會告訴時希，不然以他的性格，肯定又要掉眼淚。

“孟允哥。”時希手掌落在蕭孟允頭頂，輕輕拍了兩下，“别不開心。”

“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小時先生也有讀心術嗎？”

“反正我就知道。”時希捧着臉，“孟允哥，你快吃飯呀，别涼了。”

房間裡燈光明亮，蕭孟允眼前卻閃過某個昏暗潮濕的房間，似乎也曾有人語調輕軟，喊他孟允哥。

畫面片片破碎，似乎沒留下任何痕迹。

等傭人收走餐盤，時希抱着醫藥箱看蕭孟允，雙眼亮晶晶：“我幫你換藥。”

“這麼開心？”

“開心呀。”時希怕蕭孟允誤會他的意思，又解釋一句，“能幫到孟允哥，我很開心。”

紗布邊緣沾了點水，幸好不多。

時希終于看清楚蕭孟允手臂的傷口，比較深的有三道，最長那個接近十厘米。

距離他受傷才過去兩天，傷口外觀看着仍舊吓人，至少在時希眼中是如此。

時希滿眼不高興跟心疼，心裡也不停重複。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這個讨厭的世界，如果未來改變不了不如毀滅吧。]

關于這個想法，蕭孟允表示贊同。

[可其他很多人是無辜的，但我就是自私偏心眼，很符合反派角色！]

蕭孟允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吓到了？”

“沒有，我見過比這還嚴重的傷。”時希有條不紊幫蕭孟允換藥，重新裹好紗布。

他清楚這幾道傷不嚴重，但對時希而言，理性無法戰勝感性，他就是心疼蕭孟允。

哪怕擦破點皮，在他心裡也算重傷。

蕭孟允拍拍時希頭：“謝謝小時先生幫我換藥，辛苦了。”

“不客氣。”時希立刻被哄好，“能幫到你就好。”

洗漱出來，時希在房間四處噴上助眠噴霧。

空氣中滿是安神的草木香，蕭孟允卻覺得不如先前聞見的甜。

他按按酸脹的太陽穴，将某個想破土而出的念頭死死壓在心底。

和在醫院時一樣，時希強勢霸占沙發，第N次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半夜睡着睡着又爬床！

蕭孟允也沒阻止，點點頭：“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