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殿下,此處便是壑市最好的酒樓,我已命人安排好房間,樓下有酒食樓上的上房,早些休息,明日正午重新啟程。”
說完,她便擡手示意,立刻滿桌的好酒好菜便布了上來,檐花見狀連忙去牽馬匹,随店小二去了酒樓後身的馬廄。
“三位請坐。”
一道深沉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有些沙啞,但聲如洪鐘,想必年輕時在軍中服過役,說不定至少還是個佐尉的副官,宋清夢常年習武,自然對這種聲音駕輕就熟,連忙擡起頭,卻被一旁的郁孤驚到了。
“懷叔!”
褚星河也不緊不慢的擡起眼,輕輕掃了眼一身小二身份打扮的男人,低下頭夾了一片肉放在宋清夢的碗裡。
男人被郁孤叫住,一時間神色竟然有些尴尬,眼神左右斜視生怕被人注意到,宋清夢率先反應過來什麼情形,連忙說“先生,您請坐,我去拿副碗筷。”
那男人哪能讓宋清夢去拿,聽出暗示自己的意味,兀自取了雙碗筷,把脖子上圍着的汗水襟取下,抓在手裡,東張西望地坐了下來。
然而就在他屁股剛挨着闆凳時,一直未開口的褚星河竟笑了。
“壞筝将軍這小心翼翼的樣子,真不适合當郁老将軍的線人。”褚星河說的大大方方,然而話音一落,便被掩埋在了人群觥籌交錯之中。
壞筝擡頭看向他,眯着眼睛仔細瞧了一會兒,認出是誰,起身就要跪,好在宋清夢和郁孤眼疾手快把他拉了下來。
“懷叔,他們這次來是領了聖旨要保密的,不可打草驚蛇。”郁孤說道。
“那便是了,”壞筝點點頭,為褚星河的機敏感到驚訝,事實上,就連宋清夢在聽到褚星河說出“線人”二字的時候,才恍然大悟。
他看着眼前這人,生的膚白貌美,一身藏藍騎裝偏給他穿出幾分文雅之氣,舉手投足間不失金枝玉葉的身份,眉眼修長,眼尾又總是帶着幾分慵懶的不經意,與傳言纨绔子弟的氣質,倒是對得上。
但當他認真的時候,卻又是一副心狠手辣的樣子,眼尾的不經意盡數褪去,隻剩下果決和藏不住的野心勃勃。
這人,就不想瞞着自己什麼嗎?
“臣年輕時有幸見過九皇子殿下,今日已成翩翩少年,沒能第一時間認出,還請贖罪。”壞筝擡手便要行禮,就見褚星河放下筷子,拿起一旁檐花留下的扇子,輕輕搭在老将的手上,卻笑着看向宋清夢。
“看我做什麼?”宋清夢蹙眉。
“小...少卿覺得我當不當得起這句‘風度翩翩’?”褚星河也不避諱,當着兩位閑雜人等的面便調戲起來。
宋清夢給了他一記眼刀,“懷将軍是郁老将軍以前的部下嗎?”
壞筝點點頭,“敢問這位小兄弟稱呼?”
“大理寺少卿,宋清夢。”
“怪不得、怪不得。”壞筝說,“可是那兵部侍郎宋晨的兒子?”
宋清夢點點頭,“正是家父。”
“真是有他年輕時的風姿,代我向你父親問聲好,我們也是老朋友了,這事兒一多啊,也不記得多少年沒聯系了,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你,你才這麼大...”說着,他雙手比劃了起來。“對了,你現在也成将軍了吧,前幾日揭榜時看你是武狀元......”
壞筝這兩句話,不多,但可謂是精準掌握了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一對話精髓,想來郁孤又不在京城久了,消息不靈通,竟然也沒及時止損,好在宋清夢是個不計較的人,隻是擡手喝了口茶。
“不必了。”宋清夢道,“家父已因病去世,多謝懷将軍挂念,不日我燒紙定将您的牽絆說給他聽。”
眼見着局面有些尴尬,褚星河也算正式吃完,放下筷子說道,“懷将軍,不如講講郁老将軍離開之前給你留下了什麼,以及你當年被貶,現在為什麼又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