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像個慈祥的老者,憐愛的看着皇上,隻說了一句話。
“陛下,那是鎮南将軍。”
鎮南将軍,顧名思義,鎮守南方,鎮守南海。
做君王的人,旁人一開口,自己就明白什麼意思。
“罷了...來人,”皇上終于還是妥協了,“送徐将軍去療傷,在将軍府休養半年,非我旨意不可出門。”
衆人紛紛為徐麟咽了一口氣,要不是國子監祭酒,國師大人陶文親自站出來為他開脫,徐麟今日的話落得個殺頭罪也不為過,隻是禁足半年,還沒挨闆子,已經是皇上賣給陶先生的面子了。
“陛下...”陶文還想說什麼,皇上卻已經一揮袖袍,揚長而去。
裴易拿着千裡馬馬尾制的拂塵,左右不是的掃了兩下,無奈地跟在皇上身後去了。
“退朝——”
彼時京城的天才蒙蒙亮,西沙已近乎晌午。
壑市不定出現在什麼地方,與其說是那座城,不如說是那片地帶所有類似地方的統稱,從荒漠中走出去,快馬加鞭也要七八天,褚星河又總是渴了累了困了,等到看見綠洲的時候,已經是出京城的十三天後了。
沙漠中的馬匹不經用,在其中的一個驿站,褚星河不得不丢下自己價值連城的汗血寶馬,換上一匹駝峰高聳的駱駝。
郁孤熟練的喂了它們幾口水,拍拍屁股,一條腿便邁了上去。
“殿下,少卿,此處距樓蘭大概還有三天,府裡的事務繁雜,我們還需快些。”
“急什麼,我現在覺得這西沙沿途的風景還怪美的,适應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褚星河向宋清夢招招手,鬥笠擡起來,仰頭從指縫裡看了看太陽,“再說,你不是請專人幫忙打理了嗎?倒也不用特别急。”
宋清夢見他的手伸過來,忍住要翻過去的眼睛,從自己馬匹上解下水壺遞給他,又從衣服上扯了塊布遞給褚星河。
郁孤意外的看向他,“你怎麼?”
褚星河伸手接過宋清夢遞過來的水,餘光瞥向那塊布,木了下,“這是?”
“手曬傷了。”宋清夢答非所問說得飛快,掃開視線,想起臨走前,褚星河在大殿對皇上說的話。
“我們可是從小的朋友,你會怎麼做我能不了解嗎?”褚星河笑笑,用宋清夢遞過來的那塊布,小心翼翼的包着自己細皮嫩肉的手。
原來當日那句話并不是信口胡言,而是過去真有過這麼一段情誼,這麼說的話,少将軍和褚星河也算的上一句“青梅竹馬”吧。
“呵,”隻聽郁孤冷笑了一聲,“殿下的意思如果是不小心把剛進宮的我當成丫鬟使喚了一天,幫您挑衣服選選配飾去胭脂店也算是朋友的話,那您的朋友可太多了。”
褚星河一聽,哈哈笑了,收起扇子抵在下巴上,“少将軍可真是幽默,若你這麼說,也不甚有道理。”
貧吧。
宋清夢一挑眉,縱身躍上駱駝的後背,立刻穩穩地坐在了上面,眼睛不經意落在自己的手上,和褚星河的手不同,那是一雙因為練武而布滿老繭的手,也是現在令他名滿京城,将來為國為民為蒼生社稷操勞的手。
這才對。
“夫人在看什麼呢?”
聲音不大,可郁将軍耳朵很好,聽見這話,倏地轉過頭,竟發現褚星河正滿眼笑意的看着他身前的大理寺少卿。
後者的臉埋在鬥笠裡,看不清神色,不過嘴角向下,沒什麼表情,想想,大概是自己聽錯了吧。
“殿下,莫要再拿我取笑了。”宋清夢回頭,對上褚星河一雙笑眼,仿佛一拳打在了沙包上。
“我何曾取笑過小舅舅?你怎知我叫的是你,不是少将軍?又怎知是我說的,不是别人說的?”褚星河用水壺戳了戳他的衣料說道,“又或許我隻是為了還個水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