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臧北正式進入邊境,西沙處休戰七日以迎使臣,其中最為盛名的就是大王子洛桑和當代聖女央金,臧北同西沙三十六部一樣,都是遊牧民族,每一代的聖女都叫央金,央金的蒙語寓意自由,那是一個因自由而存在的民族。
按照臧北的舊禮,出使一個國家一般隻需要王子或者公主前去即可,這也是曆史上第一次,将聖女作為質子送入一個國家的情況。
傳說那聖女身披蒙袍,有長鷹作為烈日的夥伴,臉龐總帶有一抹高原紅,在草原,在山川河流,在任何地方,隻要想見,她就會哼着神曲出現。
大楚本想應付了事,主要還是查明郁将軍和那幅壁畫的關系,卻不料臧北居然獻出了最大的禮節,似乎對南康公主勢在必得。皇上自然之道央金對臧北的百姓意味着什麼,對這個民族意味着什麼。
那是一個因自由而起的民族,而他們真摯的将這份自由拱手送給了自己,這是強取豪奪都得不到的誠意。
可是天下哪有免費的餡餅,皇上正躍躍欲試,被陶文幾句話攔了下來。
“陛下,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哪有平白無故受人大禮的?我們一沒有土地割讓、二沒有等價作為交換,收人的聖女做質子,不僅不合适不說,更是萬萬受不起啊。”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這可是先生您教朕的,說不定是他們對朕功勞的認可,怎麼不算是禮尚往來呢?再說了,我大楚的公主和他臧北的聖女一樣,不過是個女兒身,為兩國建交犧牲一下,又有何不可?先生實在是多慮了,看來臧北入京一事,屬實是我們揣測過多了。”
然而皇上卻不是這麼想,甚至為自己的功高蓋世而沾沾自喜起來,還對旁邊的史官吩咐道。“快,記下來了嗎?朕這一番功德,日後必當名垂千古。”
陶文見他這般樣子,無奈的搖搖頭,歎息道:“陛下,滿招損,謙受益,盈而蕩,天之道也。萬不可過于自喜,凡事要小心為妙啊。有為和無為,終究要看個人的選擇和所做之事,您...”
他話未說完,便被皇上打斷道:“好了先生,就算臧北不安好心,他們的信仰依舊被我們握在手裡,這遞到眼前的刀為何不用啊?難不成,留着拱手讓給他人?這可是投誠,你也知道的,朕向來不愛戰争,損人損功德不說,今年大楚,不宜戰争。”
陶文欲言又止,聽到最後一句話方覺得,這皇上也像個樣子,雖然不管他對于此事怎麼想的,不過今年的大楚,确實更适合議和,幾個人作為籌碼,總好過用幾萬條人命來交換。
夜深了,月亮像是被暈了一層布,正當偃旗息鼓準備進入一個漫長的深夜時,幾道火光驟然炸開。
“大王子!前方有情況!”
央金坐在馬車中,聞聲輕輕掀開簾子,向信号的方向看去,不知怎的,心髒竟然不穩定,砰砰的跳了起來。
“洛桑,麻煩停下隊伍。”她的聲音清脆婉轉,猶如林間的鳥兒,女人腳環銀鈴,袍子半挂在身上,前面的男人聞聲轉過身,一臉敬意的看向她。
“聖女,算出什麼了嗎?”
這駕着馬車的,便是臧北的大王子洛桑,臧北人崇尚善意和自由,其中洛桑便是心地善良的意思。
“有人迷失在了這個森林裡,多吉陪我去救人,其他人留在原地不要亂走。”央金說道,大王子點點頭,沖周圍人吩咐了下去。
說是什麼聖女,也不過年方二八,本應當是最有活力的年紀,卻蒙上一層沉穩的面紗,赤裸着雙足踏過地上的淤泥,不以為然,她的眼睛敏銳而清晰,仿佛能夠洞察一切不引人注目的秘密,隻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裡。
多吉站在她的前面,為她撥開幾枝阻擋了路的樹杈,葉子不是很茂密,但其上刺密且多,紮在尋常人的肉裡,那就是血淋淋的一片,但是多吉用手直接将他們别開的時候,那些刺仿佛遇到了比自己還要堅硬的東西,竟盡數軟了下去,貼在樹幹上,瑟瑟發抖。
那小和尚就坐在這大樹下,身上的袍子破破爛爛,一雙草鞋也磨破了皮,嘴唇有些發紫,不知是凍的,還是中了毒。
央金抿唇看了他片刻問道:“這就是中原的和尚?”
多吉撓撓頭,想了有一會兒,又搖了搖頭:“他沒有頭發,應該是吧,聽說中原人很注重頭發的,不能剪,更不能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