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夢沒想到他會直接問這個問題,因為當年人人都知褚星河同二皇子的那樁往事,好友反目成仇,七歲便手刃了自己的親兄弟,據說當年褚星河在禁足之前,還倒打一耙向皇上冤枉了一個宮中的侍郎。
他聽說有這麼個事兒,但是沒過多久,宋家就出事兒了,他也因此趕赴西沙,為父親下葬。後又結識了師父,随他雲遊數年,回來之時,對朝中的事情,已經所知甚少了。
褚星河這麼一問他便想到,當年的事情真相并非傳出來的那樣。
“所以二殿下的死和你無關,是徐知章的手段?”
褚星河搖搖頭道:“和我有關,隻是因為我的存在擋了他的路,他便不惜殺了二哥也要栽贓嫁禍與我,我自然是恨他。”
宋清夢怔了下道:“你的存在為什麼會跟他有關?我怎麼不知道你們過去有這般矛盾?”
褚星河坐在車攆上,挑了下眉,那扇子終于忍不住打開了,在胸前扇來扇去道:“矛盾自然是暗中滋生的,那時候我同二哥,要比如今同你還要更好一些,隻是二哥為人太過善良,聽盡了讒言,以為做弟弟的一心想要害自己呢。”
宋清夢蹙眉:“他怎麼會這麼想?也是因為徐知章嗎?”
聽到這個名字,褚星河轉身,扇子插在車攆中,打趣道:“他要有這般能耐,早就從地牢中脫身了,怎麼會成為褚仲弦的棄子?”
“說到底,若不是他憎恨的父親吊着的一口氣,憑什麼叫他活到現在?”
他說完,轉頭看向宋清夢,眼中盡是化不開的笑意,道:“說到這兒了再不去看看這位老朋友,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今年冬天的雪越下越大,前些日子還好些,自從陛下暴斃而亡、郁騁元帥和徐知章元帥也都相繼離開之後,天災人禍都更明目張膽了。
不過至少,雪下大的日子,沒那麼冷。
都徹穿了一身紅袍,衙門都督喬柯坐在殿上,他就坐在喬柯的身側,兩人面上不帶笑意。
“報!”
一名衙役跑來,半跪在喬柯面前。
“今天除了徐知章跑了的消息,什麼事兒都不用通報我。”喬柯扶額。
這一兩年來,重臣是一個接一個的往他這兒送啊,不僅要送,還個個都有要求。
有的管不過來的,也便罷了,像徐知章一樣誰都撈不回來的,往牢裡一扔,自有下人處置。
早他一點進來的他父親徐麟,那對待方式就不能這般粗暴,怎麼也得好吃好喝供着不能出事兒。
和他一起進來的裴易那幫人,就更是難待的主了,不僅要好吃好喝的,還要樣樣順了意,否則誰斬了誰的頭可就不好說了。
都說禮部尚書今年屬最大勞模,忙的腳不着地,要他說,一邊應付着上頭的兩位殿下,還得保着自己的腦袋應付牢裡的這幾位大頭,勞模應該一人一份。
“本君來探也不報嗎?”
喬柯對這聲音熟悉的很,前一天上朝的時候,将儲君逼的步步後退,險些當朝将皇位拱手讓給他。
要說安國公是太祖立的攝政王,那九殿下就是人人公認的攝政王。
他連忙從座椅上戰起,向褚星河走過來,堆起笑臉道:“殿下說的什麼話,怎的今天有興緻來見刑部了?”
褚星河笑了聲,道:“也沒什麼興緻,主要是世子殿下想來刑部見見老朋友,本君又行動不便,所以麻煩他載孤過來了。”
“順便看看孤自己的老朋友,要本君說,還是不相信少将軍能犯此滔天大過,畢竟父皇十年前那麼信任的人,十年後怎麼可能欺君罔上叛國呢?”
喬柯挂在面上的笑僵了一下,心說這後半句話才是他來的真正原因吧。
然而這尊大佛還沒安好,又一名衙役跑了上來,道:“報!大人!”
喬柯轉過去看向他,道:“我不是說今天除了徐知章跑了這件事以外,什麼都不要報給我嗎?!”
“喬大人。”他話音未落,都徹從自己的座位上也走了下來。
喬柯轉過身看都徹,面上又是不同的表情,頗有種兄友弟恭的溫情,但是熟悉兩人的都知道,這二位的關系,也就面上看得過去。
喝酒時候罵過的人,也就是因為同僚,方能對上幾句話罷了。
“我覺得這個人可能也真得報備一下。”
喬柯輕呼了一口氣,轉過身,對上同是一臉笑意的褚仲弦,腦袋裡“轟——”的一聲。
得,金銮殿的戲在典獄司上演了。
這幾尊大佛真是要麼神龍見首不見尾,要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