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眉卿破開幻境現身的瞬間,恐怖至極的劍氣從四面八方朝他頭頂劈來。
少年明明身在陸地,可濃烈到化為實質的殺意,卻差點将他溺斃。
頭頂除了有排山倒海的劍氣,還有似瓢潑大雨密集的劫雷。
地面的陣法在察覺到宿眉卿氣息時,附着在石闆上的字紋活了,無數條金色的鎖鍊帶着脆響,意圖束縛住他的手腳。
幾乎不需要宿眉卿控制,命線舍棄了虛無缥缈的形态,露出了自己堅韌的本體。
四根金色的線不過寸寬 ,卻能無限制延長。
它們朝外一擴,眨眼變粗了好幾倍,而後猛地朝下一彎,狠狠紮進了地面。
那些朝上蜿蜒的鎖鍊如同被紮了七寸的毒蛇,瘋狂掙紮着卻又無能為力。
喚四海半空,機括轉動的脆響一共響了三聲。
耀眼奪目的金色瞬間将宿眉卿包裹起來,碩大透明的花瓣層層合攏,将浩瀚無邊的劫雷和劍光,全部阻擋在外。
從聞修齊他們的角度,無論是從上往下,還是從下往上看,都是兩個完美到極緻的花骨朵。
厚重的靈氣從花苞上流瀉而出,掀起一股強橫的氣浪,将第一波攻擊盡數毀滅。
徐徐綻放的花瓣薄而孱弱,露出了虛無的内裡。
無形的屏障帶着絲絲縷縷的風,花瓣帶着流動的光,輕輕在喚四海半空搖曳。
微風輕輕拂過了少年發尾和衣擺。
宿眉卿乜了眼四周。
寬闊的廣場被聞家的長老們圍了一個圈出來,他們衣衫是深淺不一的青綠,像紮根在山丘裡的一排排青蔥古木,挺拔無聲,卻堅定不移。
喚四海除了這群長老,再沒有其他無關的人,更不要說和他牽扯最深的聞扶光了。
指不定被天道塞哪個角落裡倒騰出不來呢。
宿眉卿對這個情況并不意外。
倒是聞修齊在宿眉卿出現時,整個人都顫抖起來,表情透露出一股大仇即将得報的痛快:“事到如今,老夫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麼逃!”
宿眉卿聽完歪歪自己的頭,最後一笑:“為了這一刻忍了那麼多天,也是辛苦了。”
“若不是怕打草驚蛇,我又怎麼會忍氣吞聲?”聞修齊瞪着宿眉卿,“你一個罪人,竟然敢讓我賠禮道歉,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瞧你這話說的。”宿眉卿眼皮半垂,他語氣淡淡的,“即便是天道跑過來給我道歉,那我也受的。”
少年話音未落,醞釀已久的一道雷帶着震耳欲聾的咔嚓聲,乍然劈了下來。
轟轟烈烈的雷劫落下時,卻被擁護着宿眉卿的花瓣盡數摧毀。
于是,喚四海上空出現了絢爛耀眼的光華。
遠遠望去隻覺得是奪目旖旎的彩霞,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這美麗景象下,是帶着海嘯般的濃烈殺意與威壓。
罡風壓縮到極緻徹底凝實,邊緣閃着鋒利的光芒,重重砸向了遠方。
卻聽咚的一聲巨大悶響,罡風沒有砸出喚四海,反而是撞上了什麼東西,直接倒灌回來,整個廣場的建築頓時四分五裂,溝壑遍布,狼籍一片。
宿眉卿看向遠處,隻見空曠的天地間,時不時會流蹿些許金光。
這個光芒是在罡風劇烈撞擊之後才出現的,若是之前,恐怕沒人會注意到四周的異常。
顯然,不光地面有束縛宿眉卿的陣法,就連四周也立起來了看不見的屏障。
頭頂是無處不在的雷劫,四周與地面是精心準備過的陣法,陣法裡還有數百位修為明心境以上的聞家長老。
這與甕中捉鼈毫無分别。
宿眉卿想着想着,竟然笑了。
“以靈山四海構造的囚靈陣法。”高台之上傳來聞修齊的聲音,“這可是以前白玉京拿來抓罪神的陣法,用在你身上也是看得起你了。”
焦灼的空氣裡,無邊的殺意逐漸漫延開。
宿眉卿耳邊接連響起了好幾聲長劍出鞘的聲音。
少年神情冰冷,漆黑的眼底翻滾着濃厚的情緒。
任憑外界光芒有多少,都無法倒映在他手中的劍身上。
宿眉卿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像是冬日無處不在,彌漫到極緻的冷意:“那還真是受寵若驚。”
聞修齊鐵了心要殺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宿眉卿若是想逃出去,隻能在一開始就拿出十成十的實力。
半空中的劍密密麻麻都快堆不下,劍氣攪動着粘稠的陰雲,帶着恐怖的劫雷,如一隻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企圖把單薄的少年吞入腹中。
就是這一刻!
宿眉卿眼神前所未有的亮,印刻在天脈上的青印光華愈發強盛,直到最後已然從少年體内飛出,在宿眉卿周身流轉。
天脈上的靈氣傾瀉而下,奔騰在經脈中,最後盡數歸于一劍。
宿眉卿劍訣一捏,衣袖翻飛間靈氣鼓動。
這一次的一劍萬化規模是幻境裡的數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