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陸仔細想了想，在記憶裡搜索了一下菜譜，然後回她：“紅燒牛肉。”

“那就紅燒牛肉。”

葉瑧啟動車子，下意識的動作之後才想起來什麼，解了安全帶，然後從後座上拿了一個毯子遞過去：“冷的話，蓋這個。”

林子陸從她手裡接過，是上次給她的那一條。

這裡離林子陸家裡不算太遠，卻也有半小時車程，上次林子陸在她車上睡着了，她以為這一次也一樣，給她一個毯子，想讓她睡得舒服點，結果林子陸這一次，眼睛都沒閉過。

還時不時往葉瑧這邊看。

葉瑧打轉向燈起步的動作很好看，上次她就發現了，修長白皙的手撫着方向盤，順着過去撥拉一下，動作輕柔，像是害怕打擾一旁休息的人。

等紅燈的時候，沒有不耐煩，反而會用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跟紅綠燈上的時間跳動一緻，卻又像是在譜寫音樂旋律，每一個指節都輪番過一遍。

林子陸覺得很有趣，很少有人這麼安靜又很耐心的去等待一件事情，但如果這個人是葉瑧，她又覺得好像不那麼奇怪了，她仿佛天生就适合待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裡，任何一點嘈雜的聲音，都無法破壞其分毫，尤其是當她往自己這邊看時，目光中的溫柔，像被天光打碎的星辰，明亮而柔和。

紅燈過去，葉瑧再次起步，林子陸聽見了她聲音：“你今天看起來不累。”

林子陸輕笑一聲：“怎麼說？”

葉瑧：“你上次坐我車，睡了一路，這一次，看了我一路，是有什麼話想說嗎？”

“沒有。”

又是一句藏在眼裡的話。

但另一半卻沒有藏在心裡：“隻是單純的在欣賞一個好看的人。”

有時候兩個人關系的定義，就可以确定兩個人之間能說出怎麼樣的話，就比如剛才在商場外面她不會說出這句話，直到葉瑧願意跟她和好之後，她的話，才有了更多的放縱範圍。

葉瑧笑了，這一次，不是那種禮節性的笑，因為她的眼角都帶着笑意。

“怎麼突然誇我？”

林子陸坐在副駕駛上，手機拿在手上不停地轉悠，想到今天在演播廳的時候，那些人看葉瑧的目光：“上午在演播廳的時候，很多人都誇你了，說你長得好看，又有才華，有不少粉絲呢。”

葉瑧：“嗯，我聽到了。”

林子陸有些固執：“但你沒聽到我說的。”

葉瑧又有些忍俊不禁，林子陸說的話總是這樣出人意外，讓人捉摸不透，很難讓人界定這是脫口而出，還是深思熟慮。

她說：“好，我現在聽到了，謝謝。”

然後又補充一句：“你也很好看。”

林子陸：“哪裡好看？”

葉瑧抿了抿唇，沒有直接回答：“她們說的。”

“誰？”

“演播廳裡那些工作人員。”那些人不止誇了葉瑧，還誇了林子陸，隻是不多，或許是覺得林子陸不易近人，不敢多說話。

林子陸有些沉默，然後才說：“那你覺得呢？”

葉瑧不答反問：“你怎麼突然在意起這個？”

“沒什麼，就是想聽聽你的想法。”林子陸想知道，現在的她，在葉瑧眼裡會是什麼樣的人。

葉瑧：“陸陸，你不需要懷疑自己的個人魅力，在我看來，你要是多笑笑，或許會有很多人喜歡你。”

然後林子陸就笑了，對她說：“包括你嗎？”

葉瑧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她強忍着不去看林子陸，眼睛盯着前方，思緒在混亂中重新整理，沉默了很久，才回她：“不包括。”

林子陸有些失落，手從車邊拿開，開始在兜裡掏糖。

“你不笑的時候，我也不會嫌棄你。”葉瑧又說了一句話。

拿糖的手頓住了。

她偏過頭看向葉瑧，葉瑧正在開車，眼睛目視前方，嘴邊的笑意卻不減，但仔細看，總會覺得帶着點頑皮。

這人對着她，總是會卸下慣來的禮貌，然後帶些玩鬧。

林子陸把兜裡的手拿出來，沒有帶糖，但是卻帶了薄薄的汗意。

等葉瑧的回答，她很緊張，剛才的那句話，其實是她脫口而出，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喜歡這個詞，有很多含義，它可以表示欣賞，也可以表示好感度，再深一點的層次，可以表示愛意。

而她的那點小心思，在葉瑧面前，太過微不足道，又或許，她根本不曾發現，因為她們之間被定義成朋友的關系，即便葉瑧說喜歡她，或許也隻是朋友之間的相互傾訴。

更何況，葉瑧用了一個更适合朋友之間關系的詞，不嫌棄。

“那我該謝謝你不嫌棄我了。”林子陸笑道。

葉瑧：“不客氣。”

說完，兩人都笑了。

林子陸先開口：“總覺得我們之間這樣的對話怪怪的。”

葉瑧：“我也覺得有點。”

陌生的熟悉，不客氣的禮貌。

林子陸順勢問：“那我們還像以前那樣？”

葉瑧：“哪個以前？”

和好之前，還是九年之前。

“我們高中時候的樣子。”

“你是不是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林子陸：“對，你不想嗎？”

葉瑧嘴角一勾：“不想。”

“為什麼？”

“不為什麼。”

……林子陸側過頭繼續看葉瑧，又看到了她嘴邊帶着些壞意的笑容，才發現，葉瑧喜歡逗她。

她歎了聲氣，沒有再說話。

葉瑧沒有再聽見旁邊的聲音，便主動一些：“你好像那種三歲的小孩子。”

說不過就喜歡生悶氣。

林子陸啧了一聲：“你才三歲。”

“嗯，我三歲。”

林子陸有些詫異：“瑧瑧，你現在……”真挺不要臉的。

“我怎麼了？”

“沒什麼。”

兩個三歲的小孩一路争執不下，但車卻已經開到了華珠江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