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府失竊的花瓶為何會在你房間裡?”
院子裡很安靜,隻有水珠從枝葉上滾落,砸在地上的細微聲響。
所有人都在等着白雲城主的回答,但葉孤城卻什麼都沒有說。他既不能夠解釋宮九把花瓶送來的理由,也不願意捏造虛無缥缈的謊話,就隻能夠沉默以對,隻能夠轉身走出了院門。
花滿樓也走了出去,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去白雲城裡作客,所以花月樓也隻能夠走了出去。他當初就不願意放花滿樓從家裡出來闖蕩江湖,現在更不能夠坐視自家弟弟跟着随便什麼人跑道随便什麼地方去。
陸小鳳看了眼金九齡,又看了眼西門吹雪,自言自語的開口,“其實想要弄明白這件事也并不難,隻要親自去一趟白雲城,親眼看一看城主府的寶庫,自然就能夠有答案!”
這番話明明是說給西門吹雪聽的,但陸小鳳就像是被自己的理由說服了,也轉身走了出去。
金九齡搖着手裡的扇子,扯出一個客套虛僞的笑容,對西門吹雪點了點頭,“案子發生在南海上,六扇門的兄弟們也都在南海,我無論如何都要去南海上走一趟。”
馬蹄清脆的敲打聲響起來,車輪在青石的路面上軋過,馬車繞過小院的圍牆,在出城的大道上漸行漸遠。
西門吹雪緩緩走進小院的前廳,這裡原本被布置成靈堂,但管家臨走前已經安排好兩人下葬,蠟燭已經被風吹滅,隻剩下白色的魂幡垂落在地上。繞過前廳又是一個小廳,桌上擺着林林總總的早飯點心,就隻擺着兩副碗筷。其中幾樣甚至還沒有涼透。
西廂房的房門虛掩着,百寶架已經扶起來,地上的碎片卻還沒有來得及清掃。床上的被褥和枕頭也都散亂的堆疊着,維持着剛剛起床時的樣子,床頭矮櫃也依然沒有上鎖,松動的櫃門裡漏出書頁的一角。
白雲城主的卧室總是奢華而肅穆,丫鬟和小厮們也總是将小院打理的整齊而莊重。眼前的一切就顯得混亂而突兀,同整個小院都格格不入,仿佛主人隻是短暫的離開,丫鬟們隻是不經意的遺漏,仿佛下一刻門外就會響起紛沓的腳步聲。
寂靜無聲的小院裡突然響起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有人從走廊的那一頭快步走來,就停步在房間門外。
西門吹雪轉過身,門外站着一個人,一個捏着繡帕的男人,他緩緩念出這個名字,“陸小鳳。”
陸小鳳的語氣卻很急,他急匆匆的跑來,隻為了告訴西門吹雪一件事,“薛冰失蹤了。”
薛冰是在客棧裡被人帶走的。她昨晚回去的時候要了一桌酒菜送到房間裡,今天早上小二送水的時候,桌上的酒菜一筷未動,她的人卻已經不知所蹤。酒壺擺在一個精緻的托盤上,托盤裡還墊着一塊大紅的繡帕,帕子上繡着着一朵怒放的牡丹,牡丹下繡着兩行小字:一劍西來,天外飛仙。欲尋薛冰,白雲之巅。
這四句話裡提到了西門吹雪,葉孤城,還有白雲城,毫無疑問,這正是歹徒帶走薛冰的意圖所在。薛冰現在就在白雲城,葉孤城也正在趕往白雲城,西門吹雪一言不發,他已經轉身走了房間,走向院子一角的馬廄。馬廄裡栓着兩匹馬,都是精心調養的好馬,每一匹價值二百五十兩銀子。這原本是白雲城主買來拉車的馬匹,但葉孤城走的太急,這兩匹馬現在被留下來,正好充當西門吹雪和陸小鳳的坐騎。
西門吹雪在馬上,他們正趕往最近的碼頭。陸小鳳在來之前就已經打聽過,正巧有一支南洋的商隊要出海。
白雲城主也在馬上,三天的時間太緊,馬車的速度卻太慢,他已經顧不上自己可憐巴巴的體力值,心急火燎的隻想要立刻回到南海,回到白雲城。他們在馬上跑了一日一夜,把侍女和小厮們都甩在了後頭,等到狐狸窩的時候,白雲城主就隻能夠由管家扶着上船。
狐狸窩裡門庭冷落,就隻有三四個老水手,零零落落的坐在角落,都隻是沉默的喝酒。老狐狸已經死了,就死在自己的房間裡,被人一劍穿透了胸膛,死在一堆黃金珠寶面前。他最後一次露面是在大船出海的時候,大船在海上的第三天就遭遇了海難,老狐狸走進房間裡的第三天,也就再也沒有有人看到他出來。他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五六天,就連鼻子都被老鼠啃掉一半,顯得恐怖而猙獰。
狐狸窩外連夜搭建了一排精巧的涼棚,用十八根雪白的木杆撐起白色的絹布,就像是一頂擱淺的白色帆船。
棚子裡坐着三個人,三個愁眉不展的大男人,聞名中原的大俠熊天健,久負盛名的神醫葉星士,還有十二連環塢的總瓢把子鷹眼老七。這三個都是江湖上聲名顯赫的高手,以他們的手段和人脈,這世上已經鮮少有他們解決不了的麻煩。
但他們現在就已經陷入了一個天大的麻煩裡:一百零三個精明幹練的武林好手,價值三千五百萬兩的金珠珍寶,竟在一夜之間全都神秘失蹤。
熊天健不僅是義薄雲天的中原大俠,還是群英镖局中頭镖司徒剛的舅父,不論是為了挽救江湖名家的聲譽,還是要追尋司徒剛的下落,他都不能夠不插手這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