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正同西門吹雪喝茶賞花。喝的是碧螺春,賞的是白梅花。
現在正是隆冬時節,即便是江南的茶莊裡也找不出半片新芽,但西方魔教的庫房裡偏生就藏着一小壇碧螺春。陳年的茶葉在庫房裡藏了兩三年時間,早已經失去了鮮活的香氣,即便用滾開的熱水沖泡,也帶着一丁點陳腐的苦澀。
雪地上還架着一簇篝火,篝火上架着一串烤魚。現在湖面都已經結冰,但西方魔教的教衆就偏偏要去鑿冰撒網,拖回來幾十條大魚,品種大小各不相同。
梅二先生的通訊申請跳出來的時候,葉孤城正卷起袖子在給烤魚撒調料,西門吹雪掃了一眼【黑木崖——梅二先生】的署名,擡手點了拒絕,拉黑。他昨天才看到葉孤城這樣操作過,現在自己做起來也是的心順手。
梅二的飛鴿傳書就跟着轟炸過來,郵件一封緊接着一封,每一封就隻寫了兩個血紅的大字:救我!
西門吹雪還是無動于衷,葉孤城就隻能夠放下手頭的事情,自己去把梅二先生從黑名單裡拉出來。他通訊裡的朋友原本就不多,現在還能夠直言不諱說上兩句的就隻剩下梅二先生。
回撥過去的通訊很快被通過,對面卻沒有人說話的聲音,就隻有一點刻意壓低的呼吸聲。
白雲城主耐心的等了一會,但架子上的烤魚卻不能夠再等,再多等一時半會就要烤成焦炭。西門吹雪終于肯放下茶杯,走過來給烤魚翻面,他對這個胡言亂語,信口雌黃的小老頭沒有半點好感,絲毫不關心那邊的生死存亡,隻是開口提醒,“沒事就挂了,魚要烤焦了。”
梅二先生自然聽得出說話的人不是葉孤城,他時刻關注白雲城主的動向,掐指一算,蝙蝠公子恐怕還在原來的世界,宮九早就派人圍困在白雲城外面,所以現在這個說話的人,烤魚的人,剛剛拉黑自己的人八成就是西門吹雪。梅二先生着急上火,咬牙切齒,恨不得破口大罵,但他現在的處境實在危險,隻能夠壓着嗓音,氣若遊絲的回答,“有事,有事,别挂。”他又環顧了下四周的情況,确認附近沒有别人,“我已經成功混進日月神教,馬上要從長老升任右使。我現在就在黑木崖,我把組隊申請發過去,随時可以引薦你們過來。”
這番話說的歲月靜好,舉重若輕,實在不像是剛剛那個連發二十封飛鴿傳書大喊救命的人。既然梅二先生沒有什麼性命之憂,那就不得不提一提世界頻道的事情,清算這筆讓自己連着喝了三天碧落春,連着烤了十幾條魚的舊賬,白雲城主掐着時間點給烤魚翻面,冷冷的回答,“任務倒不必,有勞梅大大指教,我葉某人到底還有幾個cp?”
梅二現在這段時間已經被熊百童折磨的膽戰心驚,身心俱疲,他時時刻刻,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根本不敢做出格的舉動,就連睡覺都要睜着一隻眼睛,根本沒空上網沖浪,直到剛剛才找到機會溜出來求救。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不過就是斷更四五天,就有cp黨把這件事鬧出論壇,一直舞到了正主面前,梅二先生唯唯諾諾,支支吾吾,半晌才開口解釋,“人為财死鳥為食亡,我這樣的玩家,武功不高,主線任務也不多,也是迫不得已這樣做。話說回來,我也并沒有賺多少,那些打賞還不是都花在你自己身上——”
梅二先生絮絮叨叨的嘟囔半天,對面的人既不說話,也不挂斷,忍不住提高音調喊了一聲,“葉孤城,你還在不在?”
通訊裡突然傳出西門吹雪的聲音,冷冷提醒,“暗器。”
梅二先生吓的幾乎要原地跳起來,一時又不知道往哪裡躲比較好。西門吹雪隻說有暗器,卻沒有告訴他暗器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他實在是害怕自己沖出去正好撞在刀口上。
好在白雲城主已經很了解自己的朋友,也并沒有高估梅二的武功修養,在千鈞一發之際,給出簡介清晰的指令,“躺下,别動,撞死。”
梅二先生躺在潮濕森冷的草地上,黑木崖剛剛下過一場大雨,現在這些雨水都已經浸透了他的衣服,化作淋漓的冷汗從他的額頭後背冒出來。他剛剛連滾帶爬的躺下來,一根雪亮的銀針就從眼前飛過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要不是葉孤城開口提醒,隻怕他一回頭,這根銀針就要插眼睛裡。
他躺在地上,隐約能聽到有人走近的腳步聲,然後是一角紅色的布料,頭頂有清晰的聲音傳過來,“夜深人靜,梅老神醫不在房間休息,怎麼有興緻出來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