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出門去找賣糖葫蘆的攤販,一走就是兩個時辰。直到中午的時候,白雲城主親自下樓來用午飯,令狐沖才一瘸一拐的走回來,他像是剛剛從泥潭裡爬出來,衣衫上都裹着厚厚的黃泥,從頭發絲到腳後跟都在往下淌水,隻是在門口站了一小會,腳下就積出一小灘泥水。
令狐沖高高的舉起自己的右手,手裡頭捏着一直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幹淨整潔的東西。
梅二先生不忍直視撇開臉,擡手指了指後院的方向,“聖姑在後面院子裡頭等你。”
令狐沖的視線落在葉孤城和西門吹雪身上,他像是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他今天實在是太倒黴,先是出門的時候被人偷了錢袋子,又為了捉小偷,一路追進林子,不小心掉進捕獸的陷阱裡,要不是他輕功不錯,反應敏捷,差點就要被坑底的長毛捅個對穿。他好不容易從陷阱裡脫身,拖着傷腿走回到鎮上,剛剛找的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就遇上菜市口的拉車的老黃牛受了驚吓,死纏爛打,橫沖直撞的一直把他攆得跳進河裡才肯罷休。
他高高的舉着這串糖葫蘆,一瘸一拐的穿過大堂,身後跟着一個跑堂的夥計,拎着快破布,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彎腰擦掉低聲泥濘的腳印。
梅二先生也坐下來,擰着半邊身子,湊過去打量白雲城主的動作舉止,神色表情。
梅二先生的視線實在太過犀利專注,葉孤城不堪其擾,終于放下手裡的筷子,也側過頭看着他,“有什麼事?”
白雲城主的語氣淡漠,神色冷漠,眼神也透着一如往常的薄涼,隻是眉梢微微挑着,像是在疑惑梅二此刻的沉默。
梅二先生忍不住搓了搓手指,差點又想要給自己來上一巴掌,好把腦子裡那些荒唐的念頭都扇出去。或許是玩家的身份使然,又或許是因為自己像個冤大頭,葉孤城對待自己的态度,相較于旁人都要溫和耐心許多,總要讓他忘記這人白雲城主的身份。
但葉孤城終究還是那個冷酷無情,自律克制,處變不驚,深思熟慮的男人,他既能夠在新手村裡蹲守住幾十年日複一日的刷出譽滿天下的威望,也能夠硬剛住小老頭和系統的陰謀,生生的在絕境裡掙出一條活路,就連宮九和原随雲這樣的變态,他也能夠拿捏的住。
他這樣的一個人,既然願意讓西門吹雪替他挂上祈願牌,既然決定同萬梅莊主共享姻緣副本的任務,自然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天,早就打算要同西門吹雪過一輩子。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見識的成年人,難道還要指望葉孤城會為了上下關系同西門吹雪一決勝負,奢望要從白雲城主冷酷無情的面孔上看出什麼嬌羞的表情?
梅二先生用力的咳嗽一聲,換了一臉嚴肅的表情,他環顧了一眼空蕩蕩的大堂,連掌櫃也不知道去寄哪裡。他湊到葉孤城的耳邊,壓低聲音開口,“早上你在樓上休息的時候,樓下來過一個人,這個人叫嶽不群,是令狐沖的師傅,華山派的氣宗掌門。”
梅二先生實在湊的太近,整個人幾乎要貼到白雲城主後背上。西門吹雪也停下筷子,伸手拖着梅二先生的椅子,把他從葉孤城身上撕下來,冷冷開口警告,“你們好好說話。”
椅子被人突然拖動,梅二先生差點一沒屁股坐在地上,但動手的人是西門吹雪,他就隻能夠息事甯人,挺直了腰背坐回椅子上。
“這人穿一聲儒生的行頭,打扮的斯文儒雅,禮賢下士,但左手大拇指上卻戴一枚白骨磨的扳指。”梅二先生雙手撐在桌子上,在系統對話框裡發出一張截圖,圖片裡是一雙鮮血淋漓的雙手,左手的拇指上戴着一枚色澤蒼白的扳指,“我以前在論壇上看到過關于這人的帖子,帖子開頭就貼着這張圖片,給這雙手的主人取了個星宿老魔的外号。根據帖主的說法,這個玩家已經活了很久,起碼去過幾百個任務世界。帖子裡這人之所以能夠長命百歲,是因為他綁定的系統功能逆天,能夠通過吸取别人的氣運增強自己。星宿老魔,之所以低調無名,是因為他連同行玩家也不會放過,隻要是他去過的世界,最後都會因被榨幹最後一絲氣運,生機斷絕,成為無人涉足的死境。”
梅二先生深吸口氣,開始講最可怕的部分,“這個帖子沒多久就被人删除,發帖的人也再沒有音信。衆所周知,熱門貼就隻有管理員和帖主本人能夠删除,但帖子删除沒過多久,就有傳言說,這兩人都在做任務的時候因為意外慘死,這兩個id也再也沒有登錄過論壇。”
“這件事雖然算做系統論壇十大未解之謎之一,但絕大多數人都以為星宿老魔不過是捏造出來的人物,那兩人的死也隻不過是巧合。”梅二先生曲起枯瘦的指節用力敲打桌面,“你們也看到方才令狐沖回來時候的樣子,也就能夠明白,我們現在面臨的形式有多危險嚴峻!”
這确實是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如果真如梅二先生所說,星宿老魔已經榨幹了數百個任務世界,那麼他的氣運值一定堆的很高,整個世界的npc都要圍繞他服務,無論想要做什麼事情都會很容易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