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貴說的那個鬥其實不算鬥,是他一個表弟媳婦的墓。人是去年七月沒的,新婦鬼月帶紅落水、陰上加陰,在村裡是大不吉。好在婆家像個人樣,找了師父來看、指了塊兒地埋了。一開始好好的,結果今年開春婆家人去掃墓的時候、發現碑裂了。
“從根兒裂到頂,一碰就掉渣。也是奇了怪了,立碑的時候我看着挑的上好大理石。掉的渣是軟綿綿滑膩膩的,腥臭。她家裡人鬧着要重新立,結果碑還沒刻好、墳頭塌了一大塊兒露出個洞、陰森森地刮冷風。現在那塊兒地方都沒人敢去了,說是每天晚上都有嚎哭的聲音、吓死個人。”
“兩家因為這個事兒吵得不可開交,娘家非說是婆家看的墳有問題。她婆婆因為這事兒氣得住院了,前幾天看見胖爺、我就想着能不能順便幫個忙?”
“哪兒的話。”
我給阿貴遞了根煙,頂着悶油瓶的死亡凝視戀戀不舍地把煙盒子還給了小花。
吳邪氣管炎。呸。
“跟我們客氣啥,我們晚上就去看看。”
聽是聽不出來什麼的,況且鄉裡人遇到這事兒都喜歡添油加醋。我們幾個一合計,決定還是自己去看看。沒帶阿貴、他這些年肉眼可見的又老了不少,别說胖子、解雨臣都于心不忍。
“喲吼~”
瞎子和花總打頭陣,悶油瓶墊底、胖子和我夾在中間。不過我分了隻眼睛看後面的悶油瓶,胖子在鬼吼鬼叫。
“别說啊哥兒幾個,這小包一背還真有點兒當年縱橫四海的感覺是不是?”
瞎子在和小花說什麼悄悄話,聞言朝後丢了根木棍兒。
“我說胖爺,你可閉嘴看路吧。委屈你當會兒單身狗,别打擾小情侶們林中幽會。”
……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收獲胖子眼刀一記後往後退了幾步和悶油瓶走在一起。落單的胖爺前後看了看,一怒之下沖到最前面開路、嘴裡還在念着“眼不見心不煩南無阿彌陀佛”。
林子看着不大,還挺深。走了二十來分鐘胖子停住了,聲音從前面傳過來、有點兒重。
“天真,你來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林子黑了不少。我打開手電筒照過去,看到一團濃重的黑氣,走兩步就是撲鼻的腥味兒。不是血,更像……魚腥。難不成這林子底下是地下河?
“你看這個,是不是赑屃?”
胖子拿手電指指一堆廢石頭,刻着不像王八的王八、應該是沒錯。
“怎麼中原文化入侵這麼深入了嗎?雲南林子裡的墓刻赑屃?”
胖子試圖活躍氣氛,但在座沒一個傻白甜、都看出來不對勁了。
“不像是新墳,這土至少十年以上了。”
瞎子蹲下來,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很想問大晚上的戴個墨鏡還能看路?小花是什麼時候解鎖了導盲犬的技能的?
“這洞有問題,光照不進去、也不是蟲子。”
花總彎着腰看那個洞,鬼哭狼嚎沒聽到、倒是有細微的水滴......不對、更像呼吸聲從裡面傳過來。
“不對啊。”
胖子說,
“阿貴說這個洞就碗口大,這他媽現在進個人都沒問題。”
我看了眼悶油瓶,發現他在舉着手電找什麼東西、頓時心裡一跳。
他不會又來過吧?!
他感應到我的目光,擡頭向我、搖了搖頭。
“找貢品。”
還好還好,是我想多了。
“對啊!不是說是來掃墓發現問題的嗎?怎麼香爐都沒有一個的?”
胖子說,
“媽的,阿貴總不能騙我們吧?!”
“不一定。”
我回,餘光瞥到什麼、往洞口湊了湊。
“他不一定真的來了,也可能是他表弟隐瞞了什麼。你們看,”
我指指洞的邊緣,
“你們不覺得太平整了嗎?就像有什麼東西拽進去擦出來的…… ”
“我操,南美巨蜥雲南分蜥?”
瞎子湊過來,還裝模作樣地擡擡眼鏡。
“兄弟們,商量個事兒。這玩意兒留給我,到時候皮剝了給我花兒做個包。”
他花兒聞言踹了他一腳,被他躲過去了。
最後還是悶油瓶一錘定音,拿鏟子敲敲洞的邊緣、泥土碎石塊往下落個不停,那破洞現在站着走進去都沒問題了。
“得進去。”
他說。
裝備還算齊整、水和幹糧也有,雖然不太摸得清狀況、但人都在。所以我他媽居然不知死活地感受到内心的興奮大過惶恐,真是閑出屁了。
吳邪作死怪。
“你們沒發現,進來這麼久了、一絲風都沒有嗎?”
小花補了個刀。何止林間無風,天上星光月光全不見、黑壓壓的。但是我掃了一眼,發現大家表情認真歸認真,就是沒什麼害怕。
也是,我都不怕。
久别重逢,躍躍欲試。
全員作死怪。
“那等什麼?走一個啊。”
胖子率先打頭陣,悶油瓶沒來得及拽他、緊跟在後面,用眼神示意我小心。
“我操,這破山洞有點兒東西啊。”
齊瞎子在後面和小花膩歪夠了,終于想起來感歎一句。
此時我們已經往裡爬了很久,起初一段向下後又向左拐彎兒、然後慢慢開闊起來、幾乎可以直立向上了。
“那課文怎麼背的來着大學生?咱這該不是誤打誤撞遇到傳說中的桃花源了吧?嘿,真行。”
“操!?”
我還沒來得及接話,胖爺就開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