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闵嘉胥和教授不對付,不隻是因為他有點害怕小狗。
他和喻熙表白的時候是大一的暑假。
那會兒兩個人搭伴回家,他心懷鬼胎,磨磨蹭蹭地跟在喻熙身後,說是要把他送回家。7月末的望海溫度有些高,柏油馬路燙得能煎個雞蛋。喻熙覺得大熱天讓闵嘉胥在外面待太久不好,最後還是提出了各回各家的建議。
闵嘉胥表白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一聽對方要分開,立刻就急了,戳在路中間看向喻熙,卯足了渾身上下的所有勇氣大聲說:“哥,我等等再走,我有話要和你說!”
喻熙有些莫名,轉身看向他,目光中有幾分擔憂:“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闵嘉胥臉紅得像個番茄。
他覺得自己的頭要被烈日烤得冒煙了,連帶着智力也一同被蒸發,精心準備好的腹稿一句也記不住,甚至路上演練的浪漫場景全都消失了,隻剩下大腦裡被源源不斷蒸走的水分。
第一句是什麼來着?泰戈爾的那句詩應該怎麼念?
“實在想不起來就算了,”喻熙說,“回家想起來手機上說也是一樣的,外面太熱了,你别中暑。”
不,根本一樣,表白就是要當面說才對。
聽見對方又有要走的意思,闵嘉胥更急了,忘了什麼泰戈爾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脫口而出:“哥,其實我喜,喜歡......”
嘹亮的犬吠聲從不遠處響起,打斷了他還沒說出口的話,一道黑影從他身後的小巷中疾馳而來,背上黑色的皮毛在陽光下發亮。
教授像一道閃電,精準地彈射到喻熙面前,卻撞到了闵嘉胥的腿,讓他踉踉跄跄地往前一撲,徑直撲到了喻熙的懷裡。
教授以為闵嘉胥在欺負喻熙,當即“汪汪汪”地叫了起來,引得兩個路過的人紛紛側目,不知道這兩人一狗大夏天杵在路中間幹什麼。
喻熙接住了闵嘉胥,揚起眉,不動聲色地看向今天特别反常的人。
雖然他對有些事很遲鈍,但倒也沒遲鈍到這個地步,連闵嘉胥想做什麼都看不出,隻是他也很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又不忍心破壞小孩精心為他準備的驚喜,于是裝着什麼都沒感覺到,甚至還幾次想把闵嘉胥趕回家。
闵嘉胥被他扶起來的時候臉更紅了,像是要滴出血一樣,不敢正眼看喻熙,盯着柏油馬路,半天憋不出來一句話。
教授不知道自己打斷了闵嘉胥的告白,站在喻熙身邊,猛地蹦了起來,爪子扒在喻熙的胳膊上,急得直甩尾巴,似乎在讓喻熙離闵嘉胥遠點。
喻熙歎了口氣,實在不忍心看闵嘉胥這副樣子,主動開口道:“你......有話對我說?”
他不問還好,一問闵嘉胥的眼眶倏地紅了,緊接着眼淚大滴大滴地順着臉頰落下來,滴在了他手上。
怎麼還哭了?
無論是考試成績不好,還是和喻熙吵架,闵嘉胥都從沒哭過,一直都以“滿不在乎”的形象示人,這還是喻熙第一次見闵嘉胥哭。
喻熙沒哄過人,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翻出一包紙巾,又把人拽到屋檐下的陰涼裡躲一躲陽光:“别哭了,有什麼事和我說。”
闵嘉胥精心準備的告白因為緊張全泡湯了,半路還殺出來一隻狗當程咬金讓他在喻熙面前丢臉,他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吊死,這麼一想悲從中來,眼淚更止不住了。
他胡亂地抹掉臉上的眼淚,但越抹自己越狼狽,像是把前幾年的份額都哭出來了似的。喻熙見狀歎了口氣,轉頭看向一邊夾着尾巴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