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整天,程少商都面不改色地照常生活,因為她知腹中孩兒無礙,故無所煩惱,連霍不疑回府後,她都沒有第一時間告知他,而是等夜深人靜,兩人進入内室,且寬衣上床之際,才将今日之事向霍不疑娓娓道來。
霍不疑漸漸面如冰霜,劍眉倒豎,他深知自己出于權力中心,樹敵者衆,想要幸福,不會那麼容易簡單。但當陰謀真的發生在自己眼皮下時,霍不疑還是感到深深的憤怒。這人如此狠毒,算計自己霍家好不容易盼來的後代,而且這操作,絕對一石三鳥,一旦少商和孩子有什麼事情,他霍不疑豈能獨活?!騰騰殺氣,漸漸從霍不疑眼底升起,他咬牙切齒,頸部青筋暴起,一躍從床上起來,扯下牆上挂的利劍,就欲推門出去。
程少商猛然拽住他的中衣:“子晟!”
霍不疑杵在那裡,頭也不回,渾身還攢着一股沖出去的猛勁。程少商聽到他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吾去殺了她們!”
程少商迅速起身,走到霍不疑身前,她不說話,隻是輕輕環抱住這個渾身緊繃的男人,把頭埋在他的頸窩。感受着程少商的綿綿柔情,霍不疑因憤怒而僵硬的身軀漸漸柔軟下來,片刻,他終于丢下了手中的劍,放開了緊握的拳頭,回個少商同樣輕柔的環抱。
須臾,程少商感到有東西低落下來,浸濕了她的鬓發,她擡頭一看,霍不疑已淚流滿面。
“對不起,少商,”這個身高八尺,殺敵無數的男人此刻抽噎着:“吾差點沒保護好你,吾總是給你帶來危險。吾……”
程少商仍不說話,她雙手捧上他的面龐,為他拭去面頰的淚水,再踮起腳尖,用自己柔軟的唇瓣堵住他還欲自抱自艾的嘴。霍不疑呼吸猛的一窒,旋即給了程少商熱烈地回應。
很快,程少商站不穩了,寬大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像隻笨熊。霍不疑嗤笑一聲,放開她那被吸吮得微腫的雙唇,把少商橫抱起來,輕柔地放回床上,自己也挨着她坐下來。
程少商靠在霍不疑的胸前,終于悠悠地開口了:“子晟,雖然我沒讀過什麼書,但我也知夫妻本是一體,你再說你啊我啊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沒等霍不疑回答,程少商坐起身來,皺着眉頭,鼓着腮幫子對霍不疑說:“再說了,人是你先招惹的,難不成,你現在要退貨嗎?”
霍不疑忍不住笑起來,他一把把程少商又摟進懷裡,先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然後說道:“退貨?吾舍不得。反正是禍害了,幹脆禍害到底吧。”
說完兩人都笑起來。
“吾知此時不能打草驚蛇,要斬草除根,揪出幕後主使。吾方才是太氣了。”霍不疑輕聲道:“吾亦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要遇上與汝有關的事情,吾就做不到冷靜。”
程少商又翻身坐起來道:“說不定隻是其中一個穩婆幹的,我們不要殃其無辜。想想你在雲南郡的過錯,孩子快要出生了,我們不要讓ta還未來到這個世界就沾上無辜的鮮血。”
霍不疑點點頭,一字一句道:“絕不錯殺一個,也絕不放過一人!”
第二天一早,程少商就把孫雯雯接到府中來,因為那盅魚湯還得她喝才能最不露痕迹。而霍不疑這邊,帶了阿飛阿起像往常一樣出門,到門外轉角,阿起迅速飛身上屋檐,另一個和阿起一樣身材打扮的人迅速躍上馬背,車隊像未發生任何事情一樣照舊不急不慢向王宮走去。
霍府内,李媪餘媪有條不紊地準備着少商的膳食,阿起趴在屋頂,輕輕掀開瓦片一角,仔細觀察着她們的一舉一動,卻見她們二人或處理魚肉,或準備配料,或清洗東西,或照看爐火,兩人默契地轉來轉去,并無明确分工,看不出任何破綻。且阿起發現,她們的藥材都是事先準備好分門别類放在各個木盒裡的,她們一個個逐一抓來,盒子都是敞開并排放在廚房裡,看似非常随意,并沒有任何刻意舉動,最後這碗湯還是穩穩當當地送到了程少商手裡。
孫雯雯仔細扒拉了這碗湯,發現藏紅花被掰成了很小的細段,而且分量微少,和切碎的枸杞一起,不仔細分辨根本看不出來。程孫二人相視而歎,禁不住都豎起了大拇指,對這暗中使壞之人稱贊不已。
孫雯雯搖着腦袋,無奈道:“幹脆審問吧,簡單易操作,這樣守株待兔,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識破她的伎倆,萬一她還有别的害人舉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