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離開後，程夢書上前關上書店的大門，目光無意間看到手腕上的因果線時，才發覺自己忘記将它取下放好。

如果說在之前，因果線是隻有程夢書才能夠看到的東西，那麼現在的因果線，就是正常的細紅線，普通人也能看到的存在，一點不起眼。

程夢書一邊将手腕上的因果線取下，一邊往自己房間走。

回到房間，他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個玻璃瓶，裡面是疊放地整整齊齊的因果線，迄今為止他所有收集的因果線都在這，加上今天得到的，一共有九十根。

自古九為數之極，程夢書還需要再收集九根，這些東西才能正式派上用場。

正當程夢書坐在床邊，望着玻璃瓶出神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八寶興沖沖地從外面跳進他的懷中，使勁拱啊拱的撒嬌，“阿書阿書，那個大變态要抓我去次卧睡覺，我不要去！”

将手上的玻璃瓶在床頭櫃上放好，程夢書一把抱穩八寶，摸摸它的腦袋，問道：“就那麼不想和雲樂待在一起嗎？他可是很喜歡你的。”

“他才不喜歡八寶，他就隻會欺負八寶！”

小狐狸氣鼓鼓地說着，顯然不認同程夢書的話。

“這樣嗎？那不想去就不去。”程夢書笑着回答，心想高雲樂欺負小動物欺負太過，果然招緻了讨厭，想着他指了指房間裡八寶的窩，“既然不想去那就早點回窩睡覺吧。”

“嗯！”小狐狸甩甩尾巴，直接朝自己的窩裡跳去，等它找好角度趴下，一擡眼就看到放在床頭櫃的玻璃瓶，有些好奇，“阿書，你攢那麼多因果線是做什麼的？”

程夢書回頭看了眼小狐狸，不緊不慢地道：“有人跟我說過，攢齊九十九根因果線，然後把它們編織成平安結手繩送給自己的愛人，這樣的話，哪怕有一天不幸身亡，也能附着在手繩上繼續守護自己愛的人。”

小狐狸不理解地歪歪頭，“哪有人會懷着自己早死的想法做東西送給愛的人，這不是自己咒自己嗎？”

聽到這話，程夢書身體微頓，但很快又恢複正常，“你說的也有道理。”

“有道理吧。”小狐狸一聽到誇獎尾巴就要翹起來，“而且我一直想問，阿書你這一玻璃瓶的因果線是怎麼來的？明明我沒見你收集那麼多啊？不是說隻有阿書才能使因果線出現嗎？”

“地府給的。”程夢書拿起玻璃瓶，看向它的目光有幾分嘲諷，“他們說這是我前幾世收集的，還說編織一串因果線手繩，是我幾世以來的願望。”

八寶疑惑地道：“這是真的假的？幾世的願望，就想要一條手繩？”

“誰知道呢。”

程夢書重新将玻璃瓶放回原來的位置，坐在床上眼神平淡，“他們說我是九世功德聖人，說我幾世都與地府合作，說我要編一串因果線手繩，說我在等一個命定的人，我又沒有這些記憶，自然是地府怎麼說我怎麼聽了。”

“那它們不是可以随便胡說嘛，這也太虧了，地府報酬少得要死，因果線聽起來用處又不大。”八寶對于自家主人被地府當廉價勞動力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

程夢書心态卻很好，“沒事，反正快到九十九根了，大不了等因果線收集夠，我就向地府提出減少委托數量，說到底還是地府勢大，不然誰會管他們說什麼。”

“也行吧，能少見幾次地府的人，還是不錯的，他們總以為自己牛逼哄哄的，可讨厭了，比大變态還讨厭千倍萬倍。”

小狐狸煞有介事地說着，看得程夢書忍不住一樂，然後催促它早點休息。

後來，地府傳來消息，曹秋萍魂體遍尋無蹤，負責押送的鬼差吳世被嚴懲，而之後沒有并沒有發生曹秋萍擾亂陰陽兩界的事情，偌大的地府不可能專注于一個普通的鬼魂，久而久之地府不再尋找她的蹤迹，她被徹底遺忘。

這天，程夢書受梁甯邀請去警局一趟，幫他完善女鬼楊欣複仇案的卷宗，作為案發時在場的人，提供一些細節，比如說楊欣是如何殺死曹旺的。

雖然事聽起來不多，但程夢書還是在警局消耗了一上午，臨近中午才離開，剩下的結案報告以及其他文件，就需要梁甯和高雲樂他們自己努力了。

早上出來太急沒有吃東西，後來忙忘了，導緻現在一歇下來，程夢書就感覺肚子空蕩蕩，急需要食物來填滿。

他走在街上，看着一個個店面招牌，思索着哪個想吃哪個不想吃，迎面就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停在路邊，四下尋找查看，發現車的主人在車子附近的一家甜品店裡。

看到曲宸，程夢書無意識就想接近，一推開甜品店的大門，就看到裡面層層貨架上商品擺得琳琅滿目，遮擋住裡面挑選商品的客人身影，需要幾經靠近，以及尋找角度，才能捕捉到曲宸的所在。

此時的店内客人不少，人來人往曲宸并沒有注意新進來的客人，隻低頭看着店裡的甜點，慢慢地挑選着自己喜歡的點心，如果走近就能夠聽到，他那小聲的碎念。

“馬卡龍看起來不錯……芒果布丁也還可以，餅幹……算了，嗯？新口味的軟糖，來一包……”

曲宸一邊嘀咕着，一邊手上動作不停，很快就收獲了一堆心水的甜品，拿到櫃台結賬時，收銀員熟稔地說道：“曲先生又來啦，現在店裡上新，有新口味的盒子蛋糕要不要試試？”

程夢書綴在曲宸後面，聽着店員和他的對話，擡眼就看到曲宸表情嚴肅，任哪個不清楚情況的看到看到，都會覺得對方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可實際上對方此時隻是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試新品。

跟在後面觀察了很久，直到聽到對方語氣沉重地說“來一個”後，終于忍不住破功笑了出聲。

而曲宸聽到笑聲下意識回頭，在發現程夢書就在身後時，整個身子瞬間僵了，神情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又控制住，裝作不在意地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程夢書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說着，然後看向那擺滿一桌子的甜品，“那些看起來味道都很不錯的樣子啊，有特别推薦的嗎？我也買點帶回家去。”

曲宸認同地輕點頭，随即反應過來輕咳一聲，有些心虛地說：“我不愛吃甜的，沒怎麼吃過，不過這些确實看起來味道不錯，你可以先試吃一下我的，然後選出你喜歡的再回來買。”

這話一出，程夢書明顯注意到，一旁收銀員下意識瞪大的眼，像是對于面前這位熟客說的話，一時感到難以置信，但片刻後不知道想到什麼，又平靜下來，隻是一雙眼睛激動地在自己與曲宸身上來回飄忽。

“那麼多，真的都沒試吃過嗎？那你買那麼多幹嘛？是哪位女士的下午茶嗎？”程夢書故意逗人，說着話慢慢靠近曲宸。

“不是女士，是公司的下午茶。不過，聽别人說這個……”曲宸拿起一盒蛋撻遞給程夢書，“這個不會太甜，吃起來酥脆不膩，我覺得你會喜歡。”

程夢書并沒有收，“既然是公司的下午茶，那還是不占用了，我自己來，蛋撻是從那邊拿的嗎？”

他指着一個方向問，說着走過去就從貨架上拿下來一盒，卻被曲宸攔下，隻見對方眼眸低垂地說着：“下午茶需要更多，這些算是選品，正好你幫我試試，嘗試挑選出最好吃的，然後會有其他人過來購買。”

“所以……你需要試吃員？”程夢書歪了歪頭，笑眯眯地問着。

面前男人點點頭，“是。”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最後，兩人各自拎着一袋點心離開了店裡。

而店内的收銀員在他們走後，卻露出了姨母笑，喃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霸總人設不能崩嗎？一個正經一個撩，感覺好萌啊。”

車内，程夢書老老實實地當着自己的試吃員，中途還用上各種說法，把甜點推薦給某位“不愛吃”的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