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程夢書被寝室裡學生們起床的動靜吵醒,從床上坐起發了會呆,才逐漸清醒想起,自己來了向陽中學,黏黏糊糊的小狐狸在書店那邊,并沒有跟過來,突然少了個毛絨絨跳到床上蹭來蹭去,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錢萊他們趕着去班級早自習,套上衣服就跑了,程夢書目送他們離開,看了看手機上的課程表,又重新躺了回去,他的音樂課在第三節課,不用去那麼早,還夠睡個回籠覺。
至于第一次上課會不會緊張,程夢書的回答必然是不會,因為他早就把上課内容程夢書想好了,不用唱歌也不用教什麼樂理知識,教室裡有投屏,給學生放《歌劇魅影》,一節課就能混過去,這樣既避免了誤人子弟,又正好方便他觀察十班的學生。
上午第三節課的上課鈴響起,程夢書踩着點來到十班,手上什麼書啊教案啊都沒有,就隻有一個u盤,這還是向廖正借的,因為教室的電腦沒聯網,想要播放《歌劇魅影》需要自己拷貝。
高三的十個班級是經過分班考試後,由當時年級倒數五十名學生組成的,相比起一班學生的好學,其他班級中遊學生的努力,十班學生大多是由吊車尾組成,他們自認高考沒有希望,努力也沒有用,所以索性放棄所有的無用功,隻是在學校混日子拿個畢業證。
年級裡的老師對于他們的态度,那是既看不慣又扶不起,每每頭疼至極。
而程夢書一進去班級裡面,就明顯能看出十班與其他班級的差别,相比其他班級坐滿的情況,十班有大半的位置是空的,班裡學生數量大概在三十左右,至少三分之一的學生曠課。
“我是新來的代課老師程夢書,莫問前程的程,一夜好夢的夢,書中自有黃金屋的書。”
站上講台,程夢書一邊正經地自我介紹,一邊在黑闆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台下學生中有一個特别顯眼的綠頭發男生,吊兒郎當地坐在班級最後一排,他背靠牆壁,一雙腿架在書桌上,看起來天上地下我最吊的樣子。
他看着程夢書在黑闆上寫字,忍不住嗤笑一聲道:“呦,這名字有意思啊,不就是變相在說你,别想了夢裡什麼都有嘛?你爸爸這麼叫你,看來是已經預見了你的無能與失敗啊。”
男生滿是惡意地看着程夢書,希望看到對方難堪的模樣,本來今天他想逃課睡大覺的,可聽說來了個新老師後,他就改了主意,睡覺哪有讓老師難堪有意思,看着這些大人難堪又說不出話反駁,想動手又隻能忍耐的樣子,多有意思啊。
“寓意是行善、豁達與勸學,看來這位同學三年文化課并沒學出個樣子來,智商很讓人擔憂啊。”程夢書看着那個自以為很有大哥範,天上地上自己最厲害的男同學,認出他就是張鳴記憶中的那個孫一帆,笑容不減地道:“這位同學如此理解我的名字不要緊,隻是希望哪一天同學不要将自己的頭發,認做是一頂綠帽子,畢竟有些東西,想多了就會成真。”
這句話就像是一支擊向台球的長杆,四散的台球如同此時孫一帆的内心,他想起自己那個漂亮又不安分的馬子,自己明明盯緊了,她的身邊還是有那麼多蒼蠅,不管是她的那個青梅竹馬,還是那些同學……水性楊花!不守婦道!這個老師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還是說那個賤人去勾搭過這個老師?這家夥确實長了一副好看模樣,氣質也是那賤人喜歡的款。
孫一帆看着面上不露任何情緒的程夢書,覺得對方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那樣說,越想越覺得不爽。
而程夢書絲毫不在意對方仿佛要殺人的眼神呢,徑直看向講台上的花名冊,目光平和溫順地拿起來,道:“我剛來,還不認識班上的同學,這樣吧,同學們自己給自己報一下名字,我認一認。”
話音剛落。班上的同學就按照座位順序一個個自報姓名,最後輪到剛剛出聲的孫一帆時,隻見他看了一眼程夢書,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随即說道:“我叫張鳴。”
程夢書挑了挑眉,看着孫一帆,發現對方身上的氣息,在他說出張鳴的名字以後,突然發生了變化,便不緊不慢地來了句,“擅自使用死去人的名字,可是會為自己帶來不好後果的。”
孫一帆不依不饒地道:“老師你在說什麼?是在宣揚封建迷信嗎?”
“并不,隻是告訴你,自己做出的選擇,後果是需要自己承擔的,況且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敢說的膽小鬼,并不值得過多在意。”
程夢書在面對對自己有敵意的人時,向來是嘴上不饒人,更何況對方而敵意還來得莫名其妙,他自認之前并沒有與孫一帆接觸過,也沒有得罪過對方,是對方不禮貌在先。
孫一帆此時正好是在最好面子的年紀裡,聽到程夢書那句不以為意的話,怒火中燒“嚯”地一下站起來,“你說什麼!”
“我說你不值得在意,你要是想聽就留下,不想聽就走,總之不要打擾課堂紀律,現在坐下,‘張鳴’同學。”
程夢書看到對方一副想要沖上來打自己的模樣,一點都不收斂,反而故意放慢重讀“張鳴”這個名字。
“你信不信我叫我爸來收拾你!”
“我真是好怕啊。”程夢書假模假樣地說了這句,随後冷哼一聲,“你随便叫。”
程夢書對于孫一帆的威脅并不在意,畢竟他又不是真的老師,他隻是來調查靈異事件的,如果對方真有能力把自己趕走,那麼不用這個身份調查也可以,有的是别的方法,又或者這個委托不接也可以。
對方的威脅就像小老虎打奶嗝一樣,根本不痛不癢。
隻是……他看着對方突然浮現的橫死面相,跟之前在葬禮見到過的洪英傑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對方現在看來對自己意見大得很,芒果糖交到對方手裡也隻會進垃圾桶,說不定還會給自己惹來麻煩,不如任其自然,把他自己的命交到他自己手上,不管最後結果是活還是死,都是對方的選擇。
“好!你給我等着!”思索着聽到孫一帆說完這句,就見對方伸腳把課桌踢翻,“砰”地發出一聲巨響,然後頭也不回地從後門離開了。
看着孫一帆離開,程夢書收回目光,從講台上下來将桌子扶起,然後像沒事人一樣看向班裡的其他學生,“不用管他,我們來上課。”
說完,程夢書回到講台上把u盤插.進電腦,開始播放自己拷貝的視頻。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很快過去,程夢書将投屏關閉,拿回u盤走出教室。
想着明天還有一節課,這u盤還要用,就先不還給廖正。
一邊想一邊走在走廊上,程夢書開始思索下一步要怎麼行動,剛剛接觸了十班的學生,包括那個孫一帆,但因果線始終沒有動靜。
張鳴因果線儲存的四段記憶,在昨晚已經浮現了兩段記憶,還有兩段記憶塵封,因為昨天獲取得太過容易,一下子喚醒兩段記憶,導緻程夢書誤認為,在看到張鳴熟悉的環境以後,會很快解鎖其他記憶,卻沒想到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邊想,一邊小心下樓,卻在下一層樓拐角的地方聽到走廊傳來一陣起哄聲,在齊聲喊“親一個!親一個!”
“如果沒有記錯,這是一班所在的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