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牦牛大口大口咀嚼草葉,嘴裡發出沉悶的“哞哞”聲,對浮瑤根本不屑一顧。
“你呀,當心長得太快被索朗哥賣了給小洛桑換新衣服——”
“瑤妹兒——”
浮瑤的話被不遠處傳來的呼喊聲打斷,她擡頭循着聲音望去,隻見一名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的漢子正急匆匆朝她跑了過來。
“索朗哥。”看清來人,浮瑤站起身,牽着小牦牛迎了過去,這才看清索朗一臉急色,額頭上浮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浮瑤抽出腰間的絲帕替他擦幹淨額頭上的汗水,訝然道:“這是怎麼了?”
“是小洛桑……小洛桑她又犯病了,瑤妹兒,快回去看看她!”
“怎麼回事?”浮瑤心中一驚,連忙牽着小牛跟着索朗往鎮上的住處趕。
這是她來到西蜀的第二年,在斯古拉神山腳下的鎮子上租了間小小的鋪子行醫謀生,索朗是屋子的主人,三十出頭的漢子,生得人高馬大,熱情質樸,可惜家中妻子難産早逝,留下索朗和女兒洛桑二人相依為命。
浮瑤剛來斯古拉鎮上時,小洛桑尚不滿月,她就是早産兒,先天不足,體質虛弱,又出生在西蜀冰天雪地的寒冬臘月,活着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像是與死神賽跑,很是艱難。
那天浮瑤帶着一車細軟抵達斯古拉鎮,寒風呼嘯,風雪漫天,她随手敲開一戶人家想要借宿,沒想到卻看到一臉戚容的索朗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兒痛哭流淚。
浮瑤隻怔了一瞬便疾步上前,搭上嬰兒細弱的手腕。
“沒有用的……”人高馬大的索朗大聲吸着鼻子,“鎮上的師傅都看過了……說是這孩子、這孩子太命不好,早該随她阿娘去的……”
“……”浮瑤皺了皺眉,也不多言,隻打開醫箱,取針施救。幼兒體虛,更何況是早産兒,雖隻是普通的風寒感冒,用藥卻不可太過霸道剛猛,隻能施以溫和的針術,浮瑤不眠不休施了一天一夜的針,終于把那孩子從死神手裡救回。
“我不信命、不信神,隻信我自己。”她說。
愛女失而複得,索朗感念浮瑤,又知道她遠道而來想在鎮上定居行醫,懸壺濟世,心中既歡喜又感動,便把家裡的房子借給她開醫館,小洛桑也在她的照顧下平安長大。
“吃午飯時還好好的,怎會忽然病了?”浮瑤憂心忡忡很着索朗往鎮上走,聽見索朗重重抽了抽鼻子。
“我也不知道,午睡起來,就見洛桑滿面通紅,全身發燙,整個人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怎麼叫也叫不醒,臉上身上還生了許多水泡子,密密麻麻……”
聽他描述,像是生了水痘瘡。浮瑤暗忖,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就到了鎮上的住處。
跟着索朗推門而入,浮瑤直奔洛桑的房間,一進門就聽見小姑娘細碎痛苦的呻吟。
小姑娘原先白皙紅潤的小臉此刻燒得通紅,額頭和臉頰上冒出了星星點點的水泡,好不可憐,浮瑤見了卻松了一口氣:“确是生了痘瘡,隻要退了燒便沒有大礙。”
弄清楚了病情,浮瑤也不敢耽擱,立刻上前救治,痘瘡是幼童常見的病症,隻要略施針術,高燒很快就退下來了,難辦的是小姑娘臉上的水痘是萬萬不可抓破的,幼童皮膚稚嫩,一旦抓破了皮,很容易留下疤痕。可那一顆顆水痘又癢又疼,浮瑤雖施針術退了燒,清醒過來的小洛桑剛一清醒過來就忍不住上手撓臉。
“别!”浮瑤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了小姑娘的手,另一隻手下意識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遞到洛桑手中。
“小洛桑,玩這個吧,千萬别抓臉,仔細抓破了相……”
小洛桑被手裡閃閃發亮的金簪吸引了目光,“咯吱咯吱”笑了起來,浮瑤松了一口氣,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把蒼梧淮送她的發簪拔下來給了洛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