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比腦子先行動,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撐着傘站在了單元樓下,然後猛地頓住腳步。
為什麼要去對面屋頂?
這是裴之聲本人發的嗎?
猶豫時,小區外面來了一陣警笛聲。
直覺告訴她,得快點趕去屋頂。
季如煙沒再多想,提着睡裙大步流星,不知不覺,白色的裙擺已經布滿了泥點子。
到達天台時,地上倒着幾個男人,不知是死了還是昏迷了,其中一個人的臉她再熟悉不過。
刀、棍子、還有些看不清楚的工具散了一地。季如煙眼神迅速掃過現場,最後定在了一個角落。
男人靠在牆角,鴨舌帽壓得很低,口罩已經取下來握在手中,呼吸之間,胸膛劇烈起伏着,像是忍耐着極大的痛楚。
“裴之聲!”季如煙跑過去,蹲在他身邊,“你怎麼樣?”
裴之聲吃力地睜開眼,看向她。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傷哪兒了?”季如煙沒敢伸手去碰他,隻是用傘老老實實把他遮住,“我看到警察來了,應該也有救護車,要不然你——”
“我不能暴露。”裴之聲嗓音嘶啞。
“但你現在不能随便動。”季如煙上下打量了他的身體,從頭到腳都是黑色,什麼也看不出來。
“拉我一把。”
“但是——”
“聽話。”裴之聲說,“我沒事。”
“行。”季如煙伸出手,“待會兒傷勢嚴重了别怪我。”
女人穿着米白色的長袖長裙,已經沾了污穢,裴之聲順着她的力道起身,手一攬,搭在她纖瘦的肩膀上,于是白裙更髒了,什麼顔色都染了上去。
季如煙馱着他高大的身軀,行步艱難。
“走另一邊。”裴之聲說。
“你能堅持嗎?”
“嗯。”
屋頂要下兩層樓才可以坐電梯。
裴之聲雖然半個身子壓在季如煙身上,但她感覺得到他收了力度,不然以他倆的體型差,季如煙根本走不了幾步。
忽然,樓道傳來了腳步聲。
裴之聲攬住她躲進安全通道的門後面。
季如煙正想開口說什麼,剛發出一個音,就被一雙大手輕輕捂住了嘴。
她被抵在牆角,男人身軀的熱意隔着衣衫傳來,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等到四周重新陷入寂靜,裴之聲才挪開手,輕聲道:“走吧。”
警察似乎已經從另一側上了天台,季如煙跟裴之聲下了樓也沒碰見他們。
“我送你去醫院。”季如煙說。
裴之聲沒說話,眼神打量了一下她,“不用了,去你家包紮一下就行。”
“我家沒藥。”
“不可能。”
他太清楚她,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在出租房做菜不小心切到手,家裡卻沒有創可貼,從那以後,裴之聲跟季如煙就養成了在家備置醫藥箱的習慣,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變。
“嘶。”裴之聲忽然捂住腹部,“好痛。”
季如煙攙着他,“那跟我上樓。”
“嗯。”
數分鐘後,裴之聲出現在了季如煙家門口,普普通通的防盜門,上面貼着春聯,從字迹看,應該是季如煙自己寫的,左邊綁了一束艾草。
季如煙打開門,先把裴之聲扶了進去。
時隔多年,兩人再次共處一室。
“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身上還在滴水。”裴之聲說。
屋子裡燈亮了,于是下一秒,裴之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推到了沙發上。
“你——卧槽!”
季如煙二話不說,單膝跪在沙發上,就開始解裴之聲的襯衫扣子。
裴之聲用力扯住衣領,一副慘遭淩辱的模樣,“季如煙你幹什麼?!”
“你脫還是我給你脫?”季如煙語氣格外冷淡,配合她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眼,裴之聲瞬間想到了她的用意。
但他還是故意揚起語調,“想看就直說,幹嘛這麼粗魯。”
他慢悠悠地開始解扣子,剛解完,就被季如煙全部扒掉了。
他的上半身被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查看,不出季如煙所料,一道傷都沒有。
她把衣服丢到他身上,“裴之聲,這種當我上過一次就不會上第二次了。”
“啧。”裴之聲裝模作樣地用衣服蓋住硬實的胸肌,歎了口氣,“真是無情。”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最愛你的或者最恨你的,而如果一個人既愛你又恨你,那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們的雙眼。
但耐不住有人臉皮太厚,總能從這種荒謬處境中把自己摘離出來。
季如煙早對他失望,裴之聲不以為然,反而故意靠近她,惡心她。
“季女士這麼喜歡給人做檢查,那不如,全身都檢查一遍好了。”
他低估了季如煙這些年的成長速度。
女人鎮定道:“好啊,你隻要敢脫完,我就敢讓你在大街裸/奔,獨占社會新聞頭條。”
裴之聲放到皮帶上的手默默移開了。
“裴總,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