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她這麼多年,能不了解嗎。”越甯歎氣:“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你真的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嗎?”
就她那個腦子,有無數次走捷徑的機會。
越甯和顧雯認識将近二十年,屬于革命友情,也算是看着她走過來的,顧雯小時候沒有媽媽,跟着不靠譜的爸爸,生活不算窮,但過得也不好。
顧斌再婚給她生了個小弟弟,顧雯的生活被擠壓到邊緣,她跟繼母相處不來,就跟着爺爺奶奶生活,顧斌不管她,連生活費都不給了。
越甯每次回家,都聽見他媽罵顧斌不是東西、對女兒不上心,這個年齡的孩子很容易學壞。他不對閨女好,外面有的是黃毛觊觎,一拐一個準。
顧雯的性格很張揚,但沒消極堕落過,讀書工作,一路過關斬将,後來越甯把她弄進了易星工作,從沒給他丢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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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雯病好以後去外地見客戶,兩天幾乎都在天上飛。這天回到北京,去她爸顧斌的火鍋店,吃完飯在前台結賬。
收銀小妹妹也是奇怪了,老闆女兒在自家店裡吃飯還得給錢,“你們家賬分這麼清楚啊?”
“老闆忒摳了,沒辦法。”顧雯笑說。
兩人正閑聊着,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從操作間出來,是她弟顧楊,在店裡打暑期工,“姐,你最近忙什麼呢?”
顧雯仰頭看了看顧楊,屁大的男孩跟吃了有機化肥似的,竄得太高,“有事兒嗎?”
“沒事兒就不能問你呗。”顧楊斜眼瞅她,“也不回家,整天在外頭逍遙。”
顧雯在她爸家的房間早就變成了儲物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裡面放,根本沒地下腳,她也懶得跟顧楊解釋,“有時間再說。”
“有時間再說的意思,就是沒有時間。”顧楊算是看穿她了。
顧雯擡手去抓小崽子的頭發,亂得跟狗毛毯子似的,“給你個任務,搬兩箱水放我車裡。”
顧楊立即開心地跑去了,中途路過問她:“後廚進了清補涼,我給你拿一箱?”
“不用。”顧雯拿手機給顧楊轉點辛苦費,被他拒絕了,不屑道:“我暑假掙了不老少零花錢,誰稀罕你這點兒啊。”
“行,你想要什麼再跟姐說。”
顧雯下午還要上班,在門口被顧斌攔住,“那兩箱礦泉水給錢了沒?”
顧雯翻白眼,“放心,我不占你的便宜。”
顧斌說:“我好吃好喝供你長大,還不算占便宜啊?”
顧雯實在跟她爸說不到一起去, “你要沒營養的話說就歇着,我走了。”
“急什麼?”顧斌穿了件半舊的短袖,灰蒙蒙的,領口都洗變形了。天氣熱,他掀了衣擺袒着肚腩,大爺似的,“跟你那花孔雀男朋友吵架啦?”
“你怎麼知道?”
“你把人拉黑了,昨兒來店裡找你。”顧斌看着女兒,“要我說,你們能談就談不能談分了得了,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結了婚也過不下去。”
“跟你沒關系,别瞎打聽。”
“要我說,漂亮男人沒用,有錢的罪加一等。”顧斌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地念叨:“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要你說,要你說,你是專家啊,一天到晚哪那麼多廢話?”顧雯懶得再理顧斌。
生病三天耽誤不少工作,銷假以後顧雯一直在忙,她不想花太多精力在和蔣漓的拉扯上,沒接他的電話,還順便把他拉黑了。
在公司對着電腦一下午,她的眼睛酸痛,準時下班了。
車旁站了個人,正低頭看手機。
顧雯很想罵一句“滾開”,但是路過同事的好奇目光阻止了她。
蔣漓手搭在她拉車門的手腕上,“我這麼大人站這,你沒看見?”
顧雯甩開他。
蔣漓又去抓她的手,這次多用了點力,一寸一寸把她抱進懷裡,幾天不見面,能感覺到她瘦了很多。
拇指搓過她薄薄的眼皮,蔣漓心不知怎麼就化成了一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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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晔下樓前,司機已經提前把車開出來,收拾座兒的時候才發現右邊副駕駛下面掉了條羊絨披肩,還是個大牌。
他有點印象,是顧雯落下的。
于是司機小周把披肩撿了起來,給疊整齊了放在一邊,在梁晔上車的時候解釋給他聽:“這個好像是顧小姐的。”
梁晔很忌諱碰到那條披肩,眼神厭惡,他很反感這種行為——把私人物品落在男人車上。有時候是一隻口紅,有時候是一根發圈……是想發生什麼呢?
小周把車拐出來,遠遠就看見了顧雯從電梯裡出來。原因無他,顧雯太白太漂亮了,像電燈泡一樣。
“梁總,顧小姐正好在那,我拿給她。”小周高興地說。
梁晔應了一聲,但小周把車停下卻遲遲不下去。
“怎麼不去?”
小周支支吾吾,“現在好像,不太方便。”
梁晔擡頭,這條披肩的主人旁邊還有一個人,他的弟弟。
他坐在車裡,十指交疊,看着窗外。那雙平靜森冷的眼睛,其實也不是一直毫無情緒的,此時有些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