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纓更是百感交集,從今日起,她将擺脫前世悲慘的命運,開啟新的人生。
跟母親倆人抱着落淚一陣後,楚纓立時打起精神繼續繡荷包。
她先前給蕭雲珩送了不少荷包、手帕什麼的,從今以後該給江牧川繡了。
楚纓興頭頭地繡花。
楚甯這邊也沒閑着,跟着宮嬷嬷一道更是緊門閉戶的整頓榮福閣。
多事之秋,務必要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規整清楚。
雖然不知當日楚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這幾日宮中頻繁的來人,府中詭谲的氣氛,足以讓人知道,府中将有劇變。
陳太君七日大壽賀完,承恩伯府還不及松口氣的,二十三一大早又迎來了宮中的馬車。
這次來人仍然是譚一蘭譚姑姑,承恩伯楚啟民親自将譚一蘭迎進了後院。
陳太君看着譚一蘭帶進來的厚厚的禮單喜得心突突直跳,滿面笑意的假做埋怨:“哎喲,我的娘娘唉,這些時日都送了多少東西過來了?真真是抛費。娘娘自己留着用就好了。”
譚一蘭點着手中的禮單恭謹的笑道:“老太太,娘娘說了,大姑娘眼見着要出閣了,該是要多多添妝才是,這些個東西啊,都是娘娘給大小姐添妝的。”
陳太君看着面前這一大車的禮,心疼的心都抽了一下,差點沒挂住笑。
原來是給楚甯這丫頭,不是給她的。
陳太君這下真心實意的推辭了起來:“哎喲,楚甯一個丫頭片子出門子,給這些個東西作甚?還不是好事了别人家?姑姑還是把這些東西拿回去給娘娘吧。娘娘體己再豐,也不能這麼抛費的。”
譚一蘭......
怪道娘娘要給楚甯添妝,這陳太君做了這麼久的富貴老太太還是沒适應該大方出手就要大方出手的貴族生活。
堂堂伯府家小姐出門子,嫁妝少了能像樣麼?
沒個萬兒八千兩的恐怕也不好拿出手的吧?
這麼一想,作為娘娘身邊的貼心人,譚一蘭覺得自己有必要問一問伯府給出閣小姐們的陪嫁,也好過後說給娘娘知曉,讓娘娘心中有數。
譚一蘭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奈何陳太君聽的不太懂,一直沒答到點子上,無法,譚一蘭隻得直白的問了:“奴婢鬥膽問一問,貴府給小姐的嫁妝大概是個什麼數?”
一說到這個,陳太君立時來了氣勢,一臉我家大氣的得意勁兒道:“我們都說好了,一個姑娘三千兩銀子的嫁妝。”
譚一蘭心裡咯噔一下,趕忙又緊着問:“敢問老太太,這三千兩是單給的吧?田地應是另算的?”
陳太君大手一揮:“啊呀,田地哪裡還能另算的,現在田地多貴啊,這京郊都十兩銀子一畝地了,還陪嫁田地?那得花多少錢?這三千兩銀子是總包。”
說着,陳太君咂咂嘴:“說來她們這些丫頭是趕上好時候了,想當年,我們家娶媳婦也不過才十兩銀子。”
譚一蘭滿頭黑線,知道老太太一向手緊,沒想到竟然這麼吝啬。
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是在鄉裡,嫁娶幾兩銀子也是能成的。
可現在,他們已然是大景朝頂端的富貴人家了,麗妃這些年幫着娘家攢的家底兒也頗為豐厚,少說也有二三十萬之巨了,何況現在還有那麼多燒熱竈走關系的,承恩伯府家的财富積累起來應很是可觀。
堂堂承恩伯府家嫁女兒三千兩銀子的陪嫁,還是嫁給鎮國公府這等人家兒的,說出去沒得讓人笑話。
譚一蘭覺得回去該是要好生給麗妃娘娘說道說道此事。免得平白丢了娘娘的臉面。
不過眼下,譚一蘭也沒立場去說這事兒,無意糾纏,譚一蘭直接起身,表示要親自去見見大小姐,楚甯。
聽聞譚一蘭到訪,宮嬷嬷快步出迎。
兩人也算是老相識了,見面也不多客氣,譚一蘭打量了下宮嬷嬷:“幾日不見,你這老貨氣色仿佛都好了許多。”
宮嬷嬷笑笑:“哪裡,哪裡,比不上譚姑姑你氣度不凡。姑姑今日到訪,榮福閣真是蓬荜生輝,姑姑裡面請。”
聽聞此話,譚一蘭意外的多看了宮嬷嬷一眼:“真是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看來嬷嬷你在這裡混的挺好。”
宮裡曆練出來的人,說話做事向來小心的很的,一句話都是斟酌了又斟酌才能出口,可今日聽宮嬷嬷的話裡,已然能在榮福閣當家做主的架勢。
兩人說笑幾句,宮嬷嬷開始打探:“姑姑一向是個大忙人,不知今日前來榮福閣所為何事?”
這事兒好說,換嫁的事兒總要讓正主兒知道才行的。
譚一蘭爽快的透風:“大小姐眼見着要定親了,我今日來是奉娘娘的命給大小姐添些嫁妝。畢竟是國公府的門楣,不能堕了承恩伯府的名頭。”
宮嬷嬷心裡劇烈的跳動,國公府?!
竟然真的換了!
譚一蘭走進楚甯的起居室。
楚甯正端坐上首等着的。
但見楚甯一身端莊大氣的模樣,譚一蘭暗自點點頭,幾日不見,大小姐氣度愈發的好了。
譚一蘭快步上前蹲身行禮。
楚甯連忙站起來輕輕避在一邊,待她行完禮方才坐回去。
譚一蘭更是滿意,這大小姐學禮學得甚為不錯,知道尊卑上下。比楚家其他人知禮多了。
知道自己雖然是奴,但卻是麗妃娘娘身邊的人,代表的是麗妃的臉面,他們輕易不好受自己禮的。
哪像楚家其他人,自己行禮,他們也敢大喇喇的受。
幸得麗妃娘娘知道娘家人的德性,沒有計較,不然,少不得能申饬幾句的。
楚甯颔首請譚一蘭坐下,寒暄幾句過後,譚一蘭喝了口茶後,狀似不經意的問道:“聽說前幾日老太太壽宴時,大小姐受驚了?現在可好些?”
正題來了,楚甯精神一振:“勞姑姑挂心,當日之事處理的及時,我也并未有受到什麼損傷,現在一切安好,有勞姑姑動問了。”
譚一蘭笑着放下茶碗:“大小姐機敏,吉人自有天相,我不過多問一句,當不得大小姐的有勞。”
楚甯劫後餘生的歎道:“當日得虧嬷嬷警覺,當場識破了來人不軌之心,我也才逃過一劫。不然,也是後果難料哇。”
譚一蘭今日見楚甯是帶着任務來的,當日楚纓出事後,麗妃娘娘命人查探得知錢氏當初是拟定了兩個方案,其中主要的方案是讓楚甯衆目睽睽下被人發現跟鎮國公七公子蕭雲珩在一起苟且;
備用方案才是楚纓被人發現跟江牧川同處一室。
後面看來,錢氏布局的雖不是萬無一失,但也甚為周全,可楚甯竟然能精準的避過,間接的坑了一把錢氏,應不是巧合可以解釋的。
知道麗妃遲早都是要問的,楚甯也不遮掩,很是爽快的将之前自己發現的錢氏母女的種種異常,然後多有警覺,當日更是命人多方警戒,所以才能在來人假傳老太太的話時第一時間将人識破,并将人拿下。
譚一蘭似笑非笑:“大小姐好穩得住的,此事如此重大,正常來說,應是要及時找伯爺做主的,可大小姐直接将人扣下了,這是否有點知情不報之嫌。”
這果然是麗妃娘娘最為介意的,麗妃娘娘掌控欲果然很強,楚甯趕緊表明自己情非得已:“當日正逢老太太生辰大壽,家裡忙亂的不行,我不好因為揣測就去煩大人,絕非有意隐瞞。”
譚一蘭嘴角的笑意還是沒有落下。
楚甯繼續剖白:“當時我也想過,是否立時報給娘娘知曉。可轉念一想,當日我們冒險出手,也隻是猜測,并未有真憑實據,我當時都已經做好了過後受罰的準備的。”
“沒有實據就貿貿然的當成一件大事報給了娘娘知曉,這過後一個不好萬一被有心人利用了,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為複雜,屆時恐娘娘難做。因着如此,我當時才決定将人先扣下,過後再去老太太、父親、太太面前請罪的。”
譚一蘭臉上的笑意真切了些,語氣調侃的道:“隻是給家裡大人請罪?不給娘娘請罪?”
楚甯清脆了聲音急急道:“要的,要的,我這麼說,是因為宮裡我尋常也進不了,而家裡大人就在身邊。我有給娘娘上書的,想來娘娘貴人事忙,還沒收到?”
這等明顯的漏洞楚甯怎麼允許它存在,當日出事後,楚甯将人交給承恩伯後,立馬第一時間寫了一封信給麗妃陳情,向麗妃剖白自己情非得已,絕非是避開麗妃擅自做主。
陳情動作她是做了,至于麗妃能不能收到,那就不是她能掌控的。
譚一蘭含笑點頭:“大小姐真是玲珑人兒。大小姐的信娘娘自是收到了,所以,娘娘才讓我今日再跟大小姐對一對當日情形。”
譚一蘭看着楚甯心下很是滿意,娘娘時常嗟歎家中後繼無人,現在看來,這個楚大小姐倒是個機敏的。
拎的清,知道誰是話事人,知道該找誰做靠山。
所以才第一時間報備。
尤其是很有分寸,沒有刻意訴說自己的委屈,沒有咋咋呼呼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
不錯,是個能做事的好苗子。
譚一蘭遞出了手中的禮單:“大小姐,娘娘聽聞二十五鎮國公府就會來人下聘,所以今日特地派我前來給大小姐添妝,這是嫁妝單子,請大小姐過目。”
楚甯含笑點頭接過,輕輕将禮單放置到茶幾上,并未有立時就看。
見楚甯拿着禮單風輕雲淡的模樣,譚一蘭更為滿意,果真是個沉得住氣的,這對于楚家這群愛财如命的悭吝人來說,真真是異數。
被譚一蘭暗自誇贊的楚甯其實現在心頭一群小人蠢蠢欲動想要即刻打開看,原諒她這個兩世都不甚富裕的人,真的很想看看麗妃到底給了多少錢。
可禮貌教養終是封印住了她躍躍欲試的手,不能當着客人的面做這等有失體面的事兒。
送走譚一蘭後,楚甯迫不及待的拿着禮單來到前廳點檢麗妃的添妝。
看着面前這一堆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绫羅綢緞,楚甯十分感謝譚姑姑的善解人意,直接把禮物送到她屋中,免得她過後再去公庫讨要。
這一堆東西,足足價值四五千兩銀子。麗妃娘娘真是大氣。
楚甯心頭喝彩,宮嬷嬷神情卻是甚為複雜,這些個東西,分明是買小姐的前程啊。
宮嬷嬷忍了忍,終是沒忍住問楚甯道:“小姐,換親的事兒,你就這麼答應了?”掙紮都不掙紮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