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眼皮子猛地一跳,“你倒是真不跟我客氣!”
“不是我瞧不起你女兒,她這樣的能夠自己抓住豬嗎?”
“劁豬控豬就是個力氣活,雲大你做了這麼多年,應該比我要清楚吧?”
話裡話外都是對她的不信任,雲照灼也能理解。
誰讓這裡還未出現過女性幹這一行,不像她先前所處的世界,女性殺豬經營豬肉攤不在少數,沒什麼稀奇的。
雲大當然清楚,并且已經想好了對策。
“我現在還能幹得動,可以幫她抓豬控住,等我幹不動了,我相信她也練出來了。”
李漁沒雲大那麼樂觀,還擔心自己的豬,“萬一她不行,把我的豬給嚯嚯沒了……”
“我賠你就是。”雲大半點猶豫都沒有,他前頭攢下的銀子雖不算多,但替女兒兜底還是能辦到的。
何況,劁豬算不上危險,有他在,絕對能保證豬不會出問題。
雲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漁心底盡管還是不大樂意,但看在他跟雲大的交情上,最後還是點了頭。
“行吧。”
雲大擡腳就進李家豬圈抓豬,生怕自己慢一點兒,李漁就反悔。
豬圈裡兩隻豬像是預知到了危險,哼唧哼唧叫着逃竄。
其中一隻靈活且勁兒大,雲大本來都抓住它了,不小心還是讓它從自己的手中掙脫。
豬圈門沒關緊,那隻豬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老李!快抓住你家豬!”雲大趕忙追了出去。
他閨女還在外頭呢,可不能讓豬給撞了!
李漁沒在,他去給人開門了。
前腳雲大進豬圈,後腳他家門就又被人敲響了,隻是豬圈裡豬的叫聲将敲門聲掩蓋了過去,雲大不知道。
豬從豬圈裡蹿出來,入雲照灼眼中的瞬間,她便本能地後撤步,擡手快狠準地抓住豬的一側兩條腿。
随後利落地把豬放倒,跪壓上去,使其無法掙脫。
“咳,那什麼,你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去給你倒水。”李漁看看雲照灼,又看看自己領進門來的男人,讪笑着去廚房取水。
這雲大可不能怪他啊!
他也不知道雲大閨女會這麼猛,雖然他的臉被打疼了,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雲大閨女降豬被外人瞧見了!
本來大家就在傳雲照灼劁豬殺豬要嫁不出去了,現在還讓人看見她這麼生猛的樣子,誰還敢靠近?
雲大看見李漁領進來的後生直勾勾盯着自家閨女,眼前就是一黑。
啊啊啊怎麼偏偏就讓人瞧見了呢?!
如果沒有外人在,阿灼能靠自己一人降豬,他肯定會很高興。
現在,他隻想時光倒流回去,他一定抓穩這隻豬,絕不讓它從手中掙脫!
沈拂筠隻是途徑這裡口渴,想讨碗水喝,沒想到會看到眼下這麼有沖擊力的場面。
“你……”
“爹,劁豬刀。”雲照灼反應過來,耳尖瞬間泛紅,但面上還要強作鎮定。
不該讓人看到的都已經被看到了,她能怎麼辦呢?
生活,本來就處處充滿了意外。
雲大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刻怎麼想的,還真就去給女兒遞了劁豬刀。
劁豬刀叼在嘴裡,雲照灼輕車熟路地雙手去捏住豬的鈴铛,确定好位置後就騰出手來拿劁豬刀。
幹脆利落的一刀下去,豬鈴铛便被割了下來。
痛意讓豬慘叫并奮力掙紮,不知阿灼怎麼做的,竟然沒讓這豬給掙脫了。
柴草灰也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雲照灼給豬傷口上抹上柴草灰後,就起身雙手架着豬,将豬送回豬圈。
李漁已經盡力加快取水速度,但還是沒能趕及,出來時他家豬已經劁好一隻了。
“後生,你要的水。”他隻能當什麼都沒看到,把水送到對方手上,就客氣地把人送出門。
沈拂筠拿着竹筒,總覺得自己被當成瞎子了。
門關上,李漁回頭和雲大對上眼,愣是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那邊送豬回豬圈的雲照灼想了想,還是順手把另一隻豬給抓了出去。
反正這豬早晚都要劁,她已經動手,就不髒她爹的手了。
兩隻豬都讓雲照灼劁好了,在豬圈裡活蹦亂跳,什麼事兒都沒有。
李漁硬着頭皮去檢查了一番,爾後沖雲大豎起大拇指。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對你女兒如此有自信了。”就這手藝,男的來也未必能比得上。
雲大苦笑,“你可别打趣我了,若是可以,我倒甯願她不要那麼能幹。”
原本還想着阿灼劁豬時不讓旁人瞧見,多少能減弱一些阿灼劁豬這事兒對旁人的沖擊,沒成想剛開始就結束了。
這阿灼以後怕是真要留在家裡了。
李漁拍拍雲大的肩,對此表示同情。
“想開點,至少以後沒人能欺到她的頭上。”
雲大也隻能這麼安慰自己。
最後,說要燒點小玩意兒也沒燒。
李漁沒留飯雲大父女倆,他們收拾好就告辭歸家。
“阿灼,回去後别跟你娘提今日讓人撞見你劁豬的事兒。”雲大怕媳婦兒上火。
雲照灼忙不疊應下:“知道了爹,爹放心。”
兩人不說,宋煙怕問了給女兒壓力也沒問,一家三口如常和樂融融。
晚飯用完,雲照灼正幫她娘收碗筷,家門突然被敲響。
“阿灼去看看是誰。”雲大正提水進廚房燒,一會兒洗澡要用,騰不開手。
村裡會來敲他們家門的也就那幾個,不用擔心讓阿灼去開門會有危險。
雲照灼點頭放下手裡的碗筷,随意擦了擦手,就去開門。
“是你?!”雲照灼驚詫地瞪大了雙眼。
沈拂筠捋了捋身上滾得皺巴巴的衣裳,臉上有些尴尬。
“我叫沈拂筠,是前不久上府縣考舉子的秀才。”
“落榜後歸家,不小心身上的盤纏讓人給搶了,一時無處可去,不知你們方不方便收留我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