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安每逢雨季洪澇,府城之中的一應生活所需價格都會有所浮動。
府衙對此定下了規則限制,但在沈拂筠來上任前,府城中的商戶除了良心未泯的之外,幾乎不會遵守。
雲照灼以為經過前頭富安等人一事兒,府城中的商戶再行事時會多有斟酌。
沒想到現下雨季還未過,商戶的手就伸到了府衙派發出來用以施粥的大米上。
若那些從府衙出來的大米真落到商戶們的手中,他們兩相一倒手,堪稱是一本萬利,最後吃苦的還是普通百姓。
“明明你們都是一樣,為什麼要幫米行坑自己人呢?”雲照灼發出靈魂一問。
幾人頓時羞愧得擡不起頭來,“我,我們就是被米行給出的價格迷住了,鬼迷心竅,沒有想太多。”
反正要的也不是他們自家的米,公家的米經他們的手賣出去,所得收益便全都是白得來的。
沈拂筠冷嗤,“你們不是沒想太多,而是想得太多了,怎麼?本官看起來像是傻子,能任由你等糊弄嗎?
“冤枉啊!”幾人痛哭流涕,“大人,我等真沒……”
“帶走,等雨停,讓他們去做風車,修堤壩。”沈拂筠沒耐性聽他們狡辯,徑直示意胡越讓人把這幾人都帶走。
此事兒如果沒有任何懲處,傳出去定會有人效仿。
沈拂筠可不想每次府衙出的善舉都被府城内的商戶們利用,再賺個盆滿缽滿。
幾人還想求饒,可惜在張嘴的瞬間就被身後摁住他們的人給捂住了嘴,隻能發出一些不成語句的音調。
很快,鬧事的幾人被帶走,粥鋪的施粥恢複正常。
沈拂筠邊給排隊上來的百姓盛粥邊與之閑聊,聊百姓住在此地可有什麼困難,亦或是有什麼他遺漏掉沒能周全到的地方。
若無一開始鬧事那茬,誰能将現在溫聲軟語跟百姓說話的沈拂筠跟前頭那個冷臉吓人的沈大人聯系到一起?
雲照灼沒湊上去插手,她拉沈拂筠來這裡本就是為了不讓他在府衙裡多想,現在就挺好的。
她看了一會兒沈拂筠施粥,就笑着轉身去另一頭跟老人小孩兒說話。
小孩兒倒是還好,畢竟年紀輕忘性大,對自家屋子莊稼等的感情有限,難的是那些老一輩。
他們對屋子田地很是看中,幾次她和沈拂筠來,雖說他們沒說什麼難聽的話,但也沒得他們什麼好臉色。
這次,雲照灼以為還是一樣,都已經做好了再次吃冷臉的準備,結果出乎意料之外的,她到時竟得了幾個老人的笑臉!
她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住好奇心,“你們怎的就變了态度?”
“嗐,這不是今年的洪澇瞧着沒往年厲害了麼!雖然不太滿意你們讓我們遷到此處,但我們也不是不識好歹。”
“是啊,我們年紀是大了,但眼睛還沒瞎。”
“我們相信,明年,沈大人定然能夠想到更穩妥的法子治洪水,讓我們不必每逢雨季都提心吊膽地要遷移。”
幾個老人你一言我一語,神色間依稀可見欣慰。
到此,沈拂筠才算是在這些百姓心中有了正面形象,而非是那些個來了隻會從他們身上剝削好處,毫無作為的貪官。
雲照灼笑彎了眉眼,這世間沒有什麼能比做的事情得到認同更讓人開心了。
施粥完後回去路上,雲照灼和沈拂筠提及此事兒,含笑打趣他:“沈大人離百姓們心中的青天大老爺更近一步啦!”
“你少打趣我。”沈拂筠耳朵發燙,上手輕捂住雲照灼的嘴,不讓她繼續往下說。
雲照灼就算是口不能言,那笑意也從那雙漂亮的眼睛中露出來。
最後是沈拂筠受不住,另一手把她的雙眼也給遮住了。
身在何處盡什麼責任,他不過是做了他分内之中的事兒罷了,值不上‘青天大老爺’五字的誇贊。
又十日,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小雨總算是徹底停了。
待得上河暴漲起來的水位退回去,此前遷到高處平地的百姓們就歸家,各自查看家中損失以及地裡莊稼的情況。
損失嚴重的,登記報上來後,府衙會給出相應的補償,以保證百姓家中有足夠的餘糧去應對冬季。
畢竟地裡莊稼受了洪澇的影響減産,到秋收時定然是收不上來多少。
朝廷雖體諒渠安每年的洪澇災害,這經雨季的第二茬莊稼沒有稅收,秋收能收下來多少都是百姓自己的,但光靠救回來的那點可不足以支撐他們度過冬季。
好在,今年的雨季洪澇除開五個離上河最近的村子受到的影響最大外,其他遠一些的村子地裡的莊稼并未被泡壞太多。
接下來,百姓們着手給灌了洪水的莊稼地排水,排到合适的水位再關住,把倒下的秧苗扶起,能活一株是一株。
當然,洪水所帶來的也不全是壞處,百姓們在自己的莊稼地裡幾乎都抓到了不少從上河被沖上來的魚蝦。
小魚小蝦留下自家吃,較大的魚蝦用水養起,等着一個合适的時機就拿去送給沈大人。